秘书颇给脸面地笑了笑,听褚夫人这番话,仿佛一瞬间回到了民国时代,这哪里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会说出的话。
“那奕家,我记得是有一儿一女?”褚夫人摸着精致的盘发,斜眼问秘书。
“是,大儿子在清华读书,小女儿和褚少爷一个班。”
褚夫人的手一停,她皱着眉,想到了一件事,随即冷冷一笑:“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小名是不是叫豆豆?”
秘书点了点头。
褚夫人面色越发阴沉,她抿着嘴,漂亮的脸上酝酿着暴风雨,她低低道:“这么多年了,还是给他找到了。”
奕琰放学后立马就去了画室,三中的画室在图书馆的最顶层,连着玻璃花房,花房有两层楼高,阳光慷慨地透着玻璃洒进来,铺天盖地,藤萝攀爬在玻璃上,开着各色的花朵,像是童话故事里公主的花园,这里常年都有著名画家的个人展览,是个相当有艺术氛围的地方。
现在老师还没到,奕琰在花房里随意地逛着,在转过室内喷泉后,她看到面向玻璃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女孩,女孩面前放着一个画板,她正细心地作着画。
奕琰怕影响到女孩,悄无声息地靠过去,在看到画板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叹,女孩画的是从这里往外看到的学校俯瞰图,画面跟真的一样,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相信这是人能画出来的油画。
女孩被奕琰吓了一跳,她忙转过头,连声道:“对不起,我只是看这里风景好,所以才借这个位置画画,你是艺术生?要上课了吗?我马上就离开。”
奕琰忙摆手:“没事没事,这里是公用的地方,你画的这样好,不是艺术生?”
“……不,”女孩摇了摇头,“我只是感兴趣。”
☆、第十四章
“是奕琰吗?”一个温和成熟的女声在奕琰身后响起,奕琰下意识应了一声,一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亚麻色棉布长裙的女人。
女人留着齐肩卷发,不过三十岁,皮肤白皙,面容温婉,眼裂修长,眉尾下耷,目光温柔如水,整个人呈现出令人舒适的无害感觉,像是一杯温热的红茶,伴着炼乳的香味。
“秋老师?”奕琰试探着询问。
秋熙夹着画板点了点头,她是三中的美术老师,从中央美院毕业,从业已经有五六年了,以她的资历,没法担任艺术班的班主任,传说中她和法国著名珠宝设计家瑟兰大师有私情,走关系才进的三中。
秋熙人长得漂亮,脾气好,别人没少说过她坏话。
但奕琰知道,秋熙是有真才实学的,秋熙当年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进入中央美院,在大二的时候就得了京城大学生美术比赛的冠军,堪称艺术界的新星,她从小学习油画,但是让她出名的并不是油画,而是珠宝设计。
“落泪的香水百合”,这是她的成名之作,以白水晶和珍珠为主体,铂金为底,栩栩如生,清纯唯美,一面世就引起了各大媒体杂志的瞩目,在拍卖会上以一百万的天价卖出。
瑟兰大师正是看中了秋熙在珠宝设计方面的天赋,才破格收她为徒,因为秋熙并不想受人瞩目,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他们之间并没有外人所说的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是纯洁的师徒之情。
虽然瑟兰总是骂秋熙是个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宁愿在三中当个美术老师都不愿意去法国进修,但是每次给秋熙写信,都是在信的开头亲切地称呼她为“我儿”。
“我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秋熙比划了一下,“一转眼这么大了。”
奕琰忙笑道:“好久不见了,瑟兰大师总是提起你。”
秋熙撩了一把头发,浅浅笑着:“老师最近身体怎么样?”
“很不错,每天吃完早饭了还能骑着自行车在香榭丽舍大街上走两个来回呢。”奕琰说。
“我想也是,上周给我打电话骂我的时候,简直是声如洪钟。”秋熙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绽放出浅浅的笑意。
秋熙一边说着,一边走向画室,奕琰用崇拜地目光看着秋熙,这个女人的艺术天赋简直是百年难遇,她总是有无穷的灵感,每一个作品都能触动人的心弦。
奕琰在心里感叹,如果自己哪一天能达到秋熙这样的高度,简直是死而无憾了。
奕琰忽然想起那个画油画的少女,她回过头,那里空空如也,干净得好像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样,秋熙把东西放好,看到奕琰在那里徘徊,笑着问她怎么回事。
“刚刚我在这里看到了个女孩,她画得相当漂亮,但是她告诉我她不是艺术生,真可惜。”奕琰摸了摸鼻子,“秋老师,你以前看到过她吗?”
秋熙的笑容僵了僵,她收拾东西的手稍顿,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知道,她叫江素,是个有天赋也刻苦的学生,但是因为一些家庭原因……”
江素?奕琰想起来了,江素在学校很出名,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江素是个谁都能欺负的包子,她成绩算是中上,家里以前条件不错,后来因为一场金融危机败落了,现在勉强能交上学费,转去了普通班。
三中里不乏一些无聊的富家子弟,以欺负人为乐,像奕琰这样的家世,都会被人欺负,更别谈江素了。
她记得高三那年,江素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跳楼自杀,为此教育局请了校长去喝茶,之后学校明文规定禁止校园暴力,但是那些间接造成江素自杀的人,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