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有十六阶。
戚不照数着数字,他在还剩三级的地方停下。
坐轮椅身高折了一大半,戚不照只能抬头去看他。
出门时明明是晴天,现下却从北面远空递来一片沉郁的阴霾。
头顶的颜色转成灰亮的蓝,饱和度淡下来,仰视的人影连同轮廓异常清晰。
丛安河轻薄的浅咖色短袖衬衫迎着闷热的风,袖口被吹得鼓鼓,额前碎发如浪起伏,光影让他的面孔呈现一种不同于往常的干净。
“戚不照。”丛安河叫他的名字。
风还在吹,声音却没被吹散。
戚不照也任耳边乱发在无形的力中散成晕在水里的墨纹。
“我在。”
丛安河往下看。上学时老师讲以动衬静,墓园的鸟叫声时时,清亮短促,果然安静。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大风卷掉灌木常绿的叶,送它上青云。
“他叫乔秋,”
“曾经是我的学生。”
第24章一扇铝制的四面窗
丛安河本科就读名校,学的是师范类英语,毕业后进五星级高中实习,带高一两个班的英语。
正式上课前,丛安河从四班的班主任手里拿到了一个孩子的资料。
乔秋,高一四班,男,十六岁。
分化得比较早,是个oga。
右上角的两寸免冠蓝底证件照衬出一头枯黄色的卷发,过分瘦削的脸凸出两块坚硬的颧骨,嘴唇很薄,照片里也不笑,僵硬地抿着,眼睛很大,很黑,没有神。
过分显眼的亚健康。
班主任提点了各科任课老师,在丛安河这儿多留了一阵。
“这个学生户口不在本地,父亲已故,母亲重病,有个哥哥,两年前也因为事故去世了,现在是姐姐在管,昨天给他填了住宿申请。我接触了他两次,感觉性格比较孤僻,反应也有点儿慢,平时多注意一下他的状态吧。”
新老师,初入社会,担心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所以多说了几句。
丛安河点头说知道了,把学籍资料收进柜子。
见到乔秋是正式上课的第一天。
丛安河这张英俊到有些失真的脸,在荷尔蒙躁动难安的高中像石子投进沸水,煮不熟也要咕噜几声。
途经窗口迈进教室,学生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在一阵突如其来的静默里走向无声尖叫,表情一个比一个浮夸。
丛安河哭笑不得,放下课本,做了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