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rdo;皮皮还想说点话,那边已经挂了。不知为什么,每次通话都这么短,连句寒暄都没有。也许就是太熟悉了吧。熟悉到一个眉头、一道眼色都已心领神会。这就是皮皮与家麟,从小是邻居,幼儿园里就认识,小学、中学共一个班。高中分了文理科,也是在一个学校。从小到大都用同一个邮政编码。唯一不同的是,进了高中之后,皮皮的成绩直线下降,而家麟则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加上又高又帅,还是篮球队长,成了无数女生心仪的偶像。可是皮皮并不觉得家麟有多好看。至少到不了同学们说的&ldo;酷毙&rdo;或者&ldo;帅呆&rdo;的地步。因为皮皮见过流鼻涕的家麟,见过换ru牙说话漏风的家麟,见过发黄疸住院的家麟。且不说抽条时期的家麟四肢细长、头大如斗,远看上去既像大蘑菇又像火星人。后来家麟的唇上又多了一层细黑的茸毛,说话喉节在脖间上下滚动,皮皮好一阵子不习惯,都不敢往他脸上看。当然啦,从小一起上过幼儿园的人自然会比旁人亲近些。高一的一天,吃了午饭的家麟突然出现皮皮的座位旁,小声提出要去逛商店。&ldo;买什么?&rdo;皮皮吓了一跳。因为一般来说,班上的男生从来不主动找女生说话的。特别是像家麟这样的。年级第一,高高在上,就得拽着。&ldo;买衣服。&rdo;他们约好在校门口碰头。躲过几道狐疑的目光,皮皮跟着家麟出了东门。右边就是服装市场,长长一条街,满是从乡下赶来进货的商人。家麟问:&ldo;你穿几号的裤子?&rdo;&ldo;给我……买裤子?&rdo;&ldo;嗯。&rdo;&ldo;为,为什么?&rdo;皮皮脸红了,结巴了。&ldo;嗯‐‐&rdo;家麟一连嗯了几声,没说话。只对着衣店的老板说:&ldo;我要这条,黑的,对,给她穿。老板您是裁fèng吧,多少号您肯定知道。&rdo;那时皮皮和家麟都穿浅灰色的校服。校服通常是一人两套。可是皮皮家穷,只买了一套,几乎是天天穿的。好在那是春装的式样,里面还要穿个圆领衫,勤洗勤换也不是特别脏。两人都不擅长砍价,交钱的时候见老板的嘴角微微上扬,皮皮觉得家麟定是吃亏了。路过道旁的公厕,家麟把裤子塞给她:&ldo;去试一试,看合不合适。&rdo;那个女厕不太干净,皮皮不愿意,别扭地说:&ldo;非要现在试吗?&rdo;家麟低着头看自己的脚趾:&ldo;嗯。现在试比较好。&rdo;皮皮进去了,脱下裤子才知道,虽然买了超长带护翼的卫生巾,裤子还是被浸湿了一大片,红红的一团,特别显眼。刚才在食堂打饭,排那么长的队,想必是人人都看见了。真是糗到家了。红着脸换了衣服出来,见家麟还在门外等着她,皮皮连忙掏出两块钱,拉着他往冷饮店里走:&ldo;我请你吃冰棒。&rdo;家麟很大方的接受了。等到皮皮要给自己买一根时,家麟拦住了她,对冷饮店的人说:&ldo;你有热的果珍吗?&rdo;‐‐这是皮皮最喜欢回忆的往事之一。一闭眼,家麟低头看脚趾头的样子便从脑海里钻出来。吃了止吐药,又在c黄上躺了两个小时,皮皮觉得好多了。惦记着那份未完成的纪要,她拎着包,不顾奶奶的劝阻,坐地铁回到报社。她在电梯里遇到了小卫,也就是政文部的女记者卫青檀。&ldo;啊,青檀姐,你回来了?&rdo;&ldo;感谢组织的关怀,我调回政文部了。皮皮,我找你帮忙,你能来我的办公室坐一下吗?&rdo;除了羡慕记者这门职业,皮皮还羡慕记者们的生活方式:不用坐班。皮皮觉得当记者真是再理想不过的工作了。她天生好奇,又喜欢故事,可是并不是有了好奇心你就可以听到有趣的故事,人家不会轻易讲给你,除非你是记者。&ldo;好啊!&rdo;卫青檀身高一米七九,块头很大,不认识的人还以为她是打蓝球的。不过,一向健康的卫青檀怀孕了,脸也成了绿的,但她精神很好:&ldo;皮皮,这个送给你!&rdo;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皮皮打开一看,是一个漂亮的绿松石手镯。&ldo;唉……这个,怎么好意思呢?很贵重吧?&rdo;虽说记者群里就数青檀和皮皮的关系最好,但青檀总在外面跑,打交道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也没有亲近到互送礼物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