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页小说站

第145章（第1页）

李玉山么，你不要惦念他。他是个勇敢精明人，吃不了亏。你说满满参加部队了，李老伯伯也给我打过一封信，托咐我找寻满满。老人家，满满的官名叫什么？知道他的官名，我一定尽心给你打问。打问到下落，一定给你捎信。&rdo;

老妈妈想了一阵，问满满的婆姨：&ldo;满满的官名叫什么？&rdo;

满满的婆姨，躲到她嫂子身后，羞羞答答地说：&ldo;李玉明！&rdo;

宁金山问：&ldo;李玉明？他不是上嘴唇长个黑痣？&rdo;

老妈妈又惊又喜，连忙问宁金山：&ldo;你在哪里见他来？&rdo;旁边的妇女和李玉明的媳妇，都把眼光投到宁金山脸上。她们眼睁睁地等宁金山说出她们亲人的下落。

周大勇说：&ldo;你老人家不早说！李玉明就在我们第一连嘛。&rdo;

老妈妈呆痴痴的端着两手，问自己：&ldo;莫非是梦！&rdo;过了一阵，她把眼光转向那躺在草上的伤员们身上。其他的妇女也都把眼光投到伤员们身上。李玉明的媳妇更显得惊慌，害怕！

周大勇转念一想：&ldo;还有这么巧的事？兴许我们第一连的李玉明跟她的儿子是同名同姓‐‐这种事多得很哪！&rdo;他问：

&ldo;老人家，我们一连的那个李玉明，填军人登记表的工夫，说他父亲叫……叫什么来？&rdo;他用手搓前额。&ldo;啊，叫李老千。&rdo;

老妈妈说：&ldo;是嘛，他爹当年小名叫李老千，后首起了官名李振德。可叫他官名的人倒不多呀！&rdo;

周大勇说：&ldo;宁金山，你到山上放哨，快让李玉明下来。

另外，你告诉卫刚，放警戒要多操心。&rdo;

周大勇走到窑外，站在崖边上，望望天空又望望前面的山沟。

天更黑了，对面看不见人。沟渠里的溪水潺潺地流去。山头上吼着沙漠地吹来的风，山坡上稀稀疏疏的几棵树在摇摆着。

他两手帮在腹前，压着被风吹得鼓胀胀的衣服。他觉得很冷，心想：&ldo;立秋该有月数天气了吧！&rdo;

周大勇巡查了警戒，回来躺在草上，心里很烦乱。他已经派了一个战士又请了三位老乡，去和九连连长他们联络，可是还不见信息。他听见隔壁窑洞里老妈妈、妇女们和李玉明谈话，谈得正热闹。他也想过去和老乡们谈谈。突然，一个身材高大的老汉，不言不语地进来了。他一直走到灯跟前，周大勇才认出他是李振德老人。

周大勇跳起来，说：&ldo;老伯伯，想不到在这里又看见你老人家了！&rdo;

李振德老人的眼窝更深了，看来很疲乏。可是他那固执的形样、又耿直又倔强的脾气倒没变。他说：&ldo;大勇，你好！&rdo;

他蹲在地上，装起了旱烟锅，打火镰。&ldo;大勇，我走到哪里，就在哪里碰到你！&rdo;

周大勇笑了，说：&ldo;老伯伯，我也是走到哪里，就在哪里碰到你呀！&rdo;

李老汉吸着烟，烟锅吱吱叫。&ldo;不走的路还要走三遍！瞧，我们又到这荒山冷沟里避难啦！&rdo;过了一阵，他又说：&ldo;我来，是谋划把这里避难的人带到南川去。这一阵，情况时时变，谁也闹不清哪里安宁！&rdo;

周大勇说：&ldo;老伯伯，你打的信我收到咯！&rdo;

李老汉没吭声。他像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一样，脑子反应不快。他照自己想到的事情往下说：&ldo;敌人不叫咱们安生，他也快完了。我今日个从玉山那里回来。玉山他们在清涧城北边集合了两三千游击队员。他们说，敌人退下来，就叫他好走不了。&rdo;

周大勇说：&ldo;是呀，我们要把敌人全盘端掉，让他们知道：

陕北不是好来的地方，陕北人民不是好惹的！&rdo;

李老汉像是想起什么重大事情，他眼里发潮，脸上很光彩。他说：&ldo;大勇，玉山前些日子在北面川里看见咱们毛主席啦！&rdo;

周大勇自豪地挺起胸脯，问：&ldo;当真？当真？&rdo;

李老汉说：&ldo;当真。咱毛主席还和玉山拉了一阵话。玉山呀，一提他见过咱毛主席的事，就高兴炸啦！&rdo;

八

周大勇昏悠悠地合住眼。他立刻又进入炮火连天的生活里。一个敌人端着刺刀直向他扑来，他闪过敌人的刺刀，抱住那个敌人，滚来滚去，一直滚下沟……下去了，下去了……

耳边风在吼……他一惊，睁开眼，心还在狂跳。可是他眼前却是另外一幅情景：李玉明的母亲和三个老妈妈在灯下忙着：

有的给战士缝鞋子，有的给伤员缝那破烂的裤子。老妈妈‐‐

李玉明的母亲，把周大勇露出脚趾头的鞋子脱下来，坐在周大勇脚边钉补。鞋子泥多，针扎不透，她不停地在那白花花的头发上磨针。她的眼不得力，一边钉鞋，一边揉擦眼睛。有时候，针上的麻绳掉了，她穿针要穿好一阵。看来，她老人家夜间做针线活，是蛮艰难的。但是她一针针地缝，一针针地衲，仿佛，她的亲骨肉‐‐儿子要到万里之外去，她要千针万针结结实实地缝；针针缝上妈妈的希望和嘱咐，针针缝上妈妈的心思和话语，让这山南海北征战的儿子平安、健壮，时时惦记着妈妈。有时候，她停住手，长久地望着伤员们，听他们梦里的呻唤声。她那昏花的眼里，闪着泪花，闪着说不尽的疼爱和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