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启程在即,正打算趁着为明晔捎冬衣的便利去趟明府,与明锦好好话个别。
“哦?可是衙门的判决下来了?”为了解傅裕的情况,田文瑄出面打点了平江府羁押所的狱吏,等官府一旦有了审判结果,就悄悄的告知他们。
“被判流邢……”山竹默默的点点头,小声说了句。
“流邢?!那……那徙在何地?”科考涉及的有律法题目,谭璇如今对华朝的各种刑罚早已熟知。
流邢是一种很重的邢种,牢狱中犯人身体被折磨的本就虚弱,再经长途跋涉流放边远之地服苦役,简直是九死一生。看来他们真的是触到朝廷的逆鳞了。
“闽地。”
“还好不是北地边塞……”听说是在闽地后,谭璇稍稍松了口气,虽说它也是边远之处,可却临着海,气候条件也较漠北之地略好一些。。
前朝兴盛时期曾把闽府临海的郡城作为海上通商互市之地,只不过后来的皇帝眼光狭隘,颁布了闭关锁国的诏令,再加之近几十年的战乱,才造成如今百姓贫苦,民生萧条的现状。
既然朝廷的判决已下来,恐怕傅裕很快要被羁着前往流放的闽府,谭璇想了想,让山竹去打听一下路线,打算为这个交情最久的朋友送行道个别。
“到京都,少不了得挨骂了。咱们到时把院落租的离大伯父远些。”田文瑄得知表哥要为他的好哥们傅裕送上一程时,怕其招惹麻烦也跟了过来。
“阿林的家事都安排妥了吧。”王林这次乡试考的不错,秋榜第六。近几日谭璇因婚姻之事被分散大部分精力,没操心其它人的琐事。
“以前是阿林心软,如今他狠得下心肠,王老头还不服服帖帖的。”依在茶馆的凳子上,田文瑄颇为得意的说着不知如何得来的八卦消息。
打听到傅裕等人出府的路线后,两人在府郊的一处茶馆里提前候着,仲秋已过,举目所及,皆是萧瑟的秋景,为即将到来的离别添上几分愁意。
“他们好像过来了。”正说笑着的田文瑄,看到拐弯处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队人,前面的犯人带着枷锁,后面跟着持刀的衙役,徐徐的朝这边走来。
因提前与衙头打了招呼,路过茶馆时,一行人停驻下来做短暂的歇脚,留一刻钟的时间于他们。
看着身形消瘦失魂落魄的傅裕,谭璇突然不知如何去安慰了,这次牢狱之灾对其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功名被撸,又被冠之奸商的名头。
傅裕自然也认出了谭田两人,见了谭璇的第一反应就是感到羞愧,好友曾经警告过自己。若是当初他骨子里再正气点,态度再强硬些,与父亲言明利害,处境也不会如现在这般。
“阿裕,受苦了。此去,千山万水,定要保重身子。虽说流至闽地,可若时逢朝廷大赦,过几年还是能回平江的。”此刻离茶馆两百米的视野开阔之地,只有谭傅两人。
见到一向爽朗的朋友沉默至此,谭璇心里也不好受,几年前的欢快时光仿佛还在昨日,如今却各有各的缘法。
若只说些表面的安慰鼓励话语,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稍作思量,谭璇便把最能点燃其心中希望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过自己并未框他,如果走运,遇到新皇登基或皇家有什么大事需祈福,一般会大赦天下,到时使些银子回籍地。关键是你有没有在此期间保住小命了。
“阿璇,我真的还能回平江吗?”傅裕原本死寂的面色立时鲜活不少。
“一定会的,不过前提是要有个康健的身子。别气馁,仕途路不通,还有其它的康庄大道等你,闽地将来也或许大有可为。”
说着,谭璇将用油布裹好的一百两银票塞进他怀里,细心的抚平夹衣。又掀开其衣襟把半袋碎银子挂在他腰带上。
“阿璇……谢谢你……你……你会不会瞧不起我?”经此巨变,切身尝到了人情冷暖,傅裕被其暖心之举,感动的鼻头发酸,情不自禁地呜咽起来。
傅家不但书肆被查封,连家宅也被抄,府中之人抓的抓,逃的逃,哪有如谭璇这样,不但帮忙前后打点,让他们在牢中几乎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如今又不怕连累,前来送别,想到自己的现状觉得不配有这么好的朋友,低着头有些自卑的问道。
“怎会,只要你清清白白,堂堂正正行事,咱们都是朋友。”谭璇摇摇头让他不要多想。
估摸一刻钟的时间已到,该交代的已交代,不好让衙役们为难,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
“时候不早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保重!”
“好~”
…………
“表哥,怎么不说话啊。咱俩真走运,都有个好爹爹,不然像阿裕和阿林一样,该多倒霉!”
回府城途中,田文瑄察觉表哥心情有些郁郁,故意逗他开心。
“所以趁着你还没子嗣,好好想想怎样做个好爹爹。”
田文瑄没想到表哥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又联想到前些日子与表妹已纳过采,一时有些扭捏,红着脸喏喏的说:
“我……我当然会做个好爹爹的!”
“呵呵……”
田文瑄瞧着他明摆着不相信自己,一副欠揍的笑。气的扬鞭催马,丢下一句走着瞧吧。
后日启程,明日铁定还有不少应酬,谭璇想了想,趁着时辰尚早,决定直接去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