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理解不了那些土豪老板要如何辣手摧花了,但想想他们都有司机,自己不开车。闲来无事,有空就约个朋友,一起坐在后排烫嘴。
打完高尔夫,风堂带两位客户去河鲜馆吃饭。刚到门口,风堂从后座下来,后面那辆车也停住。河鲜馆的泊车员把车门打开,客户没出来,说晕车,要坐会儿。风堂逮着这个空档,自己也歇口气,才站直身子就看到河鲜馆的停车场内有辆眼熟的奥迪a8。
“麻烦您,把路锥拿开。”风堂抬下巴,对着守车的泊车员说。
被喊到的泊车员有些为难,风堂把烟掐了,认真道:“那是我哥的车,邵团委……”
他话还没说完,泊车员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把挡住车牌的路锥移开了。风堂失笑道:“谢了哥们儿,没必要这么紧张。”
车牌露全了,风堂暗道果然是邵晋成的车,顺手发一条短信过去问候。邵晋成那边秒回电话,问他怎么也上河鲜馆来了?风堂没功夫跟他说楼顶高尔夫多没意思,拐弯抹角数落了一顿贺情,邵晋成在那边笑骂,人后不说短。风堂说,这不是人后,等会儿我上他面前骂他去。
邵晋成拍了张宴席图给他,风堂这才看清楚,是隔壁省市里来的新人物,厅局级副职,没怎么讲话,正低头吃饭,一双眼全落碗里了。他不怎么讲话,但背景发表感言的声音,风堂熟得很,好像是市里哪一处的二把手,叫老林。
趁着出来透口气,风堂和邵晋成在楼梯拐角碰上,互相点了根烟。
风堂小声说:“你们胆儿挺大啊,怎么还吃到河鲜馆来了?这算豪华档的场所。”
邵晋成摇摇头:“在谁的地头上,谁的权利就大嘛。东家要请这,还不是要硬着头皮来,得给足了面子。况且这局算是帮市里那谁接待……”
风堂问:“哪谁啊?”
邵晋成神神秘秘地说:“封局啊,就公安系统那个。最近忙得连轴转,省上好几个大案子等着他开刀。这边是他老家那个省的,就帮着接待了。”
“封局……”风堂嚼着这两个字,笑了,摇摇头道,“我就没怎么见过。不是说清水衙门么,作风上没什么问题啊。”
“本来就干干净净的,今天是老林非要拉着请客。你懂的嘛?现在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自己立得正,但跟着的影子非要高你一截儿,急功近利,上赶着惹事。”
邵晋成抱怨完,差点儿烫嘴。
见风堂不吭声,邵晋成又咬着滤嘴回味道:“唉,烟熄了。”
风堂陷入沉思,他是说总感觉最近白天有人在盯他稍。关键就是不知道哪路人在盯,他没办法反盯,只得安份地做自己该做的事。兰洲得了线索找人问,有说是市里公安系统在跟他,有说是南河要报复,又有说是市里各级都传遍了,说柳董的儿子喜欢男人,前几年浪成什么样啊……
兰洲转告他的时候,风堂差点气死。老子高中就出柜了,关他们什么事儿。
对这事,风堂跟柳历珠表过态,他什么都能瞒能做,但性取向这事儿瞒不了。
他死犟着没跟柳历珠认错,只是说他现在赚的钱能养家了,如果真在“作风”上出什么事儿,他全担着,只求柳历珠别怪他。
市里如今就是两个门儿,一门监督,一门实权。
工商税务是第一扇门,这几年公安也渐渐有些融入,就专门搞监督。土地建设规划,乃至各种厅县级正副职都属于第二种。不少干得好的正职退下来,就去人大政协,待遇也还不错。
但封万刚这种公安一把手,掌间风云变幻,动辄人命关天,劳碌又不讨好,不少人盯着,难免受些疲累。身边人多嘴杂,他想退都不容易。
官场门多,远不止六扇。
风堂和邵晋成,从小就是被社会看得复杂而负面的“官二代”,他们对这些事情已略显厌烦,又无奈。两个人在楼道抽完一根,互相问过好,又回到各自的风云场。
累了一天,回家的时候,风堂喊了司机过来,自己靠在后排就睡着了。
这单他真不管成不成,三个人凑一块儿一直讲话,都能排练个节目出来。算了,谈生意这种事儿,对于他来说真的随缘。
风堂家第二层不宽,但都是他的。一上楼梯,他就开始脱衣服。
脱到半裸进卧室,风堂伸手把裤腰解开,倒头扑到床上,深呼吸。棉褥带来的安全感有如潮水般涌来,包裹住他。
他不得不承认,才分开一天,他却像已回味了封路凛不止二十四小时。
风堂掏出手机,喉头发紧。
他有点小癖好。
但爱出风头这种略微有点蠢的,已经被风堂排除掉。现在身上还剩下点“伤风败俗”的,无非就是爱自拍一些照片。并非大尺度的露骨露点照,相机里多是拍的部位。
上半身裸的,锁骨的,后腰的,手指的……拍得最多的还是脸。
比如下巴微扬,就是他的标准动作。
唇角勾得危险,瞳孔即是漩涡。那股抓眼球的吸引力,几乎冲破屏幕。
拍得多了,相机里什么照片都有。
风堂最喜欢的是有张自己在抽烟的。雾极浓,定时拍照设得短了,照片上的他望着镜头,正在咳嗽,表情茫然。他的睫毛很长,眼中像有深深海底的鱼群幻动,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