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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静芒从秦榛那里听说章扬去外地参加培训班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三天了。那是座离她们这里挺远的城市,坐火车也要大概五个小时的车程。
“你不会不知道吧?”秦榛在电话里大呼小叫,“章扬专门打电话告诉了我们几个,没道理不告诉你啊?”
周静芒撇撇嘴,她有时候也挺弄不懂章扬的,他到底怎么看待自己,她真的不知道。
没有了聊天的兴致,周静芒挂断电话,坐在卧室里,怅然地望着窗外。
耳边又响起了刚刚秦榛好意的提醒,她说,她可以找庄杰帮忙打听一下章扬的联系方式,但周静芒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都不联系自己,自己干吗要上赶着被人嫌恶。
但,即便每天这样给自己洗脑,周静芒还是无法控制地一天无数次想到他。
学习会不会吃力?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培训班进展怎么样?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这些问题缠绕着她,让她做什么都束手束脚,提不起劲。
暑假过半的时候,父母察觉到了周静芒的异常,以为是高中学习压力太大,在完全没有跟她商议的情况下,就定了前往海边的车票,说要带她去散散心。
周静芒当然不会反对。她巴不得多做点儿什么别的事来分散一下注意力,可是当她拿到车票的瞬间,突然想到,这座城市与章扬所在的A城很近。
地图显示,只有一百公里。
到达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趁爸妈去洗手间的工夫,周静芒拖着行李箱,跑到售票处,询问了一下去往A城的车票。
当晚十点会有一辆。她鬼使神差地用自己攒下的零花钱买了张票。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一直到跟着爸妈乘出租车抵达提前定好的海景房,放好行李,出门吃晚饭时,她才发现,那张车票还在手里,并且已经被攥得发皱发烫。
晚饭后,她没有跟爸妈去海边漫步,而是以“太累”为由独自回酒店休息。这时,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半。
还剩一个半小时,酒店离火车站很近,时间非常充裕。周静芒将自己的行李箱打开,从一堆短裤中挑出唯一一件浅蓝色背带长裙换上,赶了一天的路,脸上灰扑扑的,她迅速洗了把脸,将被海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编成麻花辫斜搭在肩上。
九点一刻了。
她写了张字条给父母,怕他们紧张,用词筛选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爸、妈,我去A城找个同学,明天一早就赶回来。别担心。
周静芒背着双肩包,一路奔跑着来到马路上,招手拦下了出租车,她的心跳得很快。她根本不允许自己想太多。
她怕想太多会让自己失去勇气。
路上堵了会儿车,到达火车站时,她要乘坐的那辆车已经在检票了。周静芒三步并两步地奔过去,乘客很多,她排在队尾。
终于到她了,检票员示意她出示车票,周静芒这才反应过来,她忙拉开书包拉链,去翻自己的钱包,才发现车票不见了。
怎么会呢?她蹲下来,将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依旧没有找到那张车票。
乘客已经全都进站了,远处响起铃声。检票员低头对她说:“你赶不上了,找到车票以后去改签,坐下一趟吧。”
周静芒坐在地上,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背带裙里搭配的白色T恤也黏呼呼地贴在了背上,她忽然双手捂脸,蹲在那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即便找不到车票,她还有剩余的零用钱,足够再买一张车票,但是,她的勇气耗光了。
她为自己的不够勇敢而感到愤怒,又因为自己刚刚的冲动后怕。
周静芒讨厌这样的自己。
也讨厌对章扬的想念。
周静芒背着包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父母还没有回来,字条原样压在台灯下面,她抽出字条,撕成碎片丢到马桶冲进了下水道。
一转身,发现那张车票竟被她落在了洗手池下面,她捡起来,塞进书包夹层里。
不舍得丢掉的怯懦成了她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3
周静芒做了一个梦。
灿烂的晚霞将一望无际的海面映成柔和的黄色,风轻柔得不像话。浪花轻轻拍打脚踝,她和章扬并排坐在沙滩上看海。
只不过,如此完美的场景,章扬却突然望着她说了句:“周静芒,为什么你的短裤上缀着这么多层蕾丝边,你以为自己是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