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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陈默静静地看着这幅地狱变相图许久,突然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一般,反复比较着前后几幅画,恍然大悟般地说:“九尾狐……与不死药有关系?”

这图上的狐妖们大多死于被剖心,而以狐狸形象出现的荼吉尼天和西王母都嗜杀又掌长生,裴怀玉又说食狐者反说狐食人,那岂不是说,人若要杀九尾狐,甚至以九尾狐为食,很可能是为了长生不死?

安府君眯起眼睛,没有说话,裴怀玉更是僵硬地站立在那幅巨型壁画前,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过了一会儿,却是裴怀玉先开口:“自古以来,西陲边地即盛传,九尾狐与至亲生离之时即为成年,伤悲之极,当下化形。化形之时,剖其心头血饮之,可长生不死。”

三人都默然,许久之后,陈默才开口试图转移话题:“那这九尾狐的长生不死药,与西王母和……和那天竺神像有何关联?”

“还有……”他上前几步,指着画面左上角宫殿匾额上的类篆文小字:“这三字……可是西王母所居之处?”

安府君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独自踱步到中央供奉大黑天神像的壁画前,从摆放着香油、灯盏与黄金礼器的供桌前拿起一壶酒,又挑了个琉璃杯,靠在供桌上喝了一口酒,长叹一声,才开口:“天狐九尾金色,役于日月宫,有符有醮日,可洞达阴阳。”又用端着酒杯的手遥遥指了指壁画上的小字:“那三字,是日月宫。”

裴怀玉也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头喝到见底,又倒了一杯,脸上泛起绯红。她带着醉意走到第一幅大禹和涂山氏的画前,抬头看着画,脸上是苦涩的笑意。

她像是醉了,步履蹒跚,顺着壁画一个一个地看过去,自言自语着:“自涂山氏起,九尾狐即与人皇立盟,以魅术通阴阳,知晓天地四时之运,辅佐帝王治理万民。故得道之世,九尾狐出,失道之世,九尾狐隐。”

“禹迎涂山氏女娇而统九州;夏帝杼东征得九尾狐而夏中兴;文王逢九尾狐于岐山,而商亡于九尾狐苏护氏妲己;西周亡于周幽王宠狐妃褒姒……”最后她停在那幅一半仙境一半地狱的画前,看着画中西王母旁上首客席中端坐的一位人间帝王。

“周穆王十三年甲子,天子越三万五千里自宗周至昆仑山,见西王母。”

她摇摇头,远远地戳了戳那个被画成衣饰华丽而愁眉不展的人类贵妇的西王母,语气嘲讽:“西王母心慕周穆王,与天子言:‘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遂取不死药与之。”

“子无死,能复来,隳尔九庙,族尔子孙。”她又仰头喝干了杯里的酒。

“自穆王时起,狐族从祥瑞变为妖孽,人得啖其心头血,即可长生。”

盟约毁弃,源于人皇和狐族之间的一段绮思,一点贪念,最终变成绵延千年死伤无数的战争。

第17章【净土变残卷】

(一)交易

陈默站在当地,看着醉醺醺的裴怀玉,手里拿着金杯,看着壁画笑得头上的金步摇簌簌晃动,那笑意却没到眼睛。靠在供桌旁的安府君却只是沉默地继续喝酒。桌上的烛火烧得噼啪作响,照得安府君背后的大黑天神像恍若在原地起舞,阴森可怖。

这房间诡异至极,不仅是墙上记载的隐秘历史、那些似真似幻的传说人物,还有眼前的这两个人,都像极了一个陷阱。他们把真相摊开了给他看,又是为什么?他陈默,哦不崔玄逸,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这样掏心掏肺地把他拉进组织?知道了这些秘密之后,出了这墓室,是不是要被灭口?

他壮着胆子,先走近看起来更像是友军的裴怀玉,问她要不要添点酒。

她扬起眉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有个他在这儿,于是把酒杯塞在他手里,一只手拽着他衣襟,直接把他拉到安府君面前,鼻子对鼻子地问安府君:“元真既不是狐族,府君,今日带他进来是何意?”

安府君却抬眼问她:“汝是从何处知道这些狐族掌故?”

裴怀玉开始装醉,顾左右而言他:“杂……杂书里看的。”

他看看貌似成熟实际还是个叛逆少女的裴怀玉,再看看在那装哑巴的陈默,哂笑了一声,放下杯子,把陈默拽过来:“今日请元真君来此处,是因为此物——”

陈默在两只狐狸精之间被提来提去,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此时他看见安府君伸手向供桌前,在大黑天壁画前摸索了半天找到一个凹口,又用刚刚咬破的手在上面划了一下,一个抽屉状的木槽弹出来,里面放着一个长方形锦盒。

安府君把锦盒拿出来,放在陈默手上:“打开。”

陈默转动锦盒上盖着的铜锁,它便轻轻弹开,里面装着一卷古画,看上去有些年纪,纸质已经泛黄。

他将画小心翼翼地放在供桌上摊开,画卷徐徐展开之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幅画,与李崔巍向他提到过的,曾在英国伦敦出现的画是同一张!可当他细看时,却有所不同。这画上中央本该坐着佛陀的位置上,画的正是天竺信仰中的大黑天,三头六臂、其中有一面的头像正是荼吉尼天。待画完全展开之时,他发现画面左侧全是锯齿形的断裂痕迹,像是被人为撕去了一部分。

“此画是安某私藏,为前朝画师尉迟跋质那所画。今日听闻元真君向裴府君询问尉迟乙僧、荼吉尼天并《弥陀净土变》等事,不知是否是为此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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