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懿顿了顿,低头看了看,微微松了口气,还好,如今的他才十二岁……
没过多久,宋卓就带着一个端着一盆热水的宫女回来了,等把热水放下,便摆了摆手让人离开,而后小小一只就开始忙里忙外,找了两条干净的毛巾浸湿热水,再哼哧哼哧地挤干了拿上来,小心翼翼地贴到秦朝懿的膝盖上,一边还不忘解释:
“在雨里跪久了若是不当回事,以后阴雨天气就麻烦了,我祖父就是年轻的时候跪多了,如今腿脚总是不舒服,只有热敷会好一点。”
他记得上辈子秦朝懿当上皇帝之后,每回阴雨天,就常常腿疼得睡不着觉,脾气也变得更加暴躁,不知是小时候被罚跪太久还是行军打仗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不过他既然说疼,自己总得帮他注意着点儿,免得重蹈覆辙。
“你现在还小,这两天多敷几次,才不会留下病根,以后若是皇上再罚你,回来定要记得做热敷,不可马虎。”
秦朝懿听着宋卓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叮嘱,看着他坐在旁边帮自己按着毛巾的神情,他的睫毛很长,大约是方才跑得急了,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泛着潮红,专注得仿佛在做一件再紧要不过的事情……
大约是秦朝懿的目光太过露骨,宋卓很快便察觉到了,抬起头疑惑地道:“怎么了?”
秦朝懿微微偏过头,握紧了拳头克制地道:“没,就是在想,若是每次罚跪之后,你都会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宋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这家伙小时候竟然能这么粘人,弹了下对方的脑袋逗他道:“想得倒美!”
弹完又紧接着不太温柔地给揉了揉,一边揉还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就不能对自己有点儿信心,怎么总想着罚跪,说不定你就否极泰来了,说不定以后你再也不会被罚了呢?”
说着,宋卓又顿了顿,撇了撇嘴,小声地嘀咕:“再不济也对我有点儿信心嘛!”
话音刚落,手边的袖子就被拽了一下,宋卓抬头,就见少年弯着眼睛,笑容如春日的暖阳,干净又真挚:“罚一次跪,便能换一次阿卓的关心,甚好。”
宋卓:“……”
第16章谁欺负谁
饶是活了两辈子,脸皮早就练就得比城墙还厚,在秦朝懿如此直白的依恋和重视下,宋卓也有点儿吃不消了,耳尖泛起粉色,低下头拿走敷完的毛巾扔到一边,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被子罩到秦朝懿脑袋上把人按倒,自个儿也迅速地钻进被子把脸蒙住,一气呵成,窝在里面闷闷地道:“天,天色不早,睡觉了!”
说完,宋卓就闷在被子里装睡了,手指还忍不住抓了抓被子,感受到小脸发烫,露出懊恼的神情,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在小孩儿面前脸红,太逊了!
秦朝懿不知道宋卓郁闷的心理活动,侧头看着闷在被子里的人,伸手隔着被子虚虚地放在对方身上,这才扬起唇角,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外祖曾言,做任何事,切忌操之过急,皇位如是,人心亦是,要稳扎稳打,圈好陷阱,哄着人一步一步,心甘情愿地踏进来……
第二日,一夜好眠的宋卓其实是被身上的窒息感给憋醒的,睁开眼睛就发现原本应该睡在身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被窝,还把他勒得都快喘不过气了:“……”
大约是太缺乏安全感了……原本还有点儿起床气的宋卓瞬间就无奈了,轻轻地叹了口气推了推旁边的人:“该起了。”
听到声音的秦朝懿动了动,顺势起身,揉了揉还有些困倦的眼睛,看到宋卓立时便高兴了,露出笑容积极地道:“我给你拿衣裳。”
见到人那么开心的样子,宋卓什么脾气都没了,哼哼着接过衣服穿上,把纠正睡姿的事情扔到一边,刚想让他再背诵一下昨日的功课,就见秦朝懿贴身的太监匆匆地进来了:“殿下,宋公子,皇上口谕,今日有武课考校,晨间的文课可以不必去了。”
宋卓闻言脸色顿时一僵,对于一个四体不勤的文弱书生来说,大约没有比武课考试更痛苦的事情了,想到年少时那年年垫底的武课成绩,刚刚还一副小先生架势的宋卓顿时怂了。
秦朝懿似是看出了宋卓的郁闷,体贴地道:“阿卓大病初愈,可让教官通融一番,此次便不必考核了。”
“……没事。”宋卓抹了把脸,绷着脸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我记得你武课成绩挺好的。”
“嗯。”秦朝懿体贴地没有戳穿对方小小的窘迫,笑着道:“我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去边疆打仗,边疆苦寒,行军途中日晒雨淋是常事,若是我真有决心,武课定要下功夫,不得马虎。”
宋卓闻言一顿,想到上辈子自己随对方行军的那段日子,自己常常被留在边城休息,那时他只以为秦朝懿是对自己这个监军不满,或者想背着自己私底下拉拢军心,从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阿卓?”
“咳咳。”宋卓回过神,清了清嗓子,瞅瞅面前的少年,又瞅了瞅,有些不自在地小声道:“我问你个问题,若是你以后真的去打仗成了将军,朝廷没事儿却派过来一个监官盯着你,你会不会觉得很烦,想办法甩开他?”
“不会啊,军队中有随行监官本来就很正常,这也是为了避免将在外拥兵自重。”秦朝懿摇了摇头,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摸了摸鼻子补充道:“不过监官多是文官,多是体力不好,为了保护他们,我大概会把他们送到城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