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喃:“算来算去,本公子竟还赔了五千两。”
……
天色渐晚,夜色里已带了些凉意。
张管家进来将烛台的蜡烛点上,又将冰凉的茶换了,转头看了眼坐在主座的王爷,脸色苍白的吓人,可到底没敢多说什么,道了句“王爷喝茶”便退下了。
郁殊仍旧坐在那儿一动未动。
他又想起那日宫里头,苏棠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了,莫名的决绝。
可那时,他没有追上去。
为何呢?
也许是因为那时穿着月白衣裳,披头散发的秦若依,像极了当初她在破庙对他说“郁殊,我要嫁人了”的模样吧。
那时她也是这般,月白衣裳在昏暗的破庙里如同泛着幽幽蓝光,对着野狗一般的他说“郁殊,你怎么就是个乞儿呢?”
说完这句话,她便将他彻底抛弃在了破庙。
不,也许更早。
那个穿着简陋浅蓝布裙的人、他本该叫一声“娘亲”的女子,当初将他抛弃在街头时,也是这样的神情。
——眼里写满了不忍,却做尽了残忍的事。
所以他站在至高处,让所有人都看见他。
让当初将他抛弃在街头的“娘亲”看看,她做了多么错误的决定。
让秦若依也瞧瞧,他如今已可翻手为云覆手雨。
可是,“娘亲”未曾出现;秦若依成了太后。
而今,秦若依却出现在他眼前,求他带她离开,说她后悔了,说她当初在破庙离开时,一步都不敢停,因为她怕停了,就走不了了,因为他。
所以,他将秦若依从宫里放了出来。
郁殊自己也不知,究竟是为了秦若依,还是……为了满足当初被抛弃的自己的空虚,证明自己并非一条被抛弃的野狗。
可苏棠呢?又是什么?
“王爷,王爷?”高卫的声音大了些。
郁殊陡然回神。
“锦云姑娘来了。”高卫轻道。
以往都是锦云同他说苏姑娘的事,可这段时日却不知怎的,王爷每日都要亲自听,事无巨细的听。
郁殊并未言语,只拿过一旁的茶啜饮一口,满腹冰凉。
高卫偷抬眸看了他一眼,最终壮着胆子道:“王爷,您放不下过去,何不放了苏姑娘呢?”总比如今这般强。
郁殊拿着茶杯的手微顿:“为何要放?”他只淡淡道。
高卫见他未曾生气,继续道:“因为您的过去里,没有苏姑娘啊。”
郁殊怔。
他的过去里,没有苏棠。
苏棠也说过,他不吃第二碗馄饨,便永远记得第一碗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