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妙花难掩失落之色,&ldo;亲亲不喜欢?&rdo;&ldo;不喜欢。&rdo;端木回春坦然道。姬妙花接过他的碗,咕噜咕噜喝尽,然后用拇指慢慢地摩挲下唇,&ldo;果然很好喝。&rdo;端木回春道:&ldo;既然峰主喜欢,不如多喝几碗。&rdo;他话音刚落,姬妙花就扑了过来。虽是意料之外,但端木回春仍下意识地用手臂遮挡了下。姬妙花抓住他遮挡的那只手的手腕,往下一拉,将自己下巴搁在上面,眼巴巴地望着他道:&ldo;不是亲亲让我喝么?&rdo;端木回春咬牙道:&ldo;茶在那里。&rdo;&ldo;我想喝的是亲亲的口水啊。&rdo;姬妙花撅起嘴。端木回春手臂猛地一用力将他推开,迅速站起身道:&ldo;我回去休息了,峰主请自便。&rdo;他说完,也不管姬妙花作何反应,径自向外走去。到了外面,他才想起姬妙花还不曾分房给他。但是适才的情形又让他拉不下脸走回去,干脆直接跃上竹楼楼顶坐下来。从屋顶看风景,又是另一番景象。对面青山巍峨雄壮,如一面天然翠绿屏风,闲花野树,呼之欲出。那条粗锁连在中央,将天硬生生一分为二,仿佛囚笼的边界,一方是自由天地,一方是囚鸟生涯。他从腰际取下折扇,缓缓打开。墨黑的魔教二字映入眼帘。他仿佛看到冯古道书下这两个字时,坚定沉凝的神情。一面魔教,一面端木。他是在告诉他魔教永远是他的靠山,他永远是魔教的长老,也提醒他莫忘记自己是谁,保持本心。若今日明尊与他易地而处,定然不会像自己这般大惊小怪,惊惶失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尊向来能因势利导,借势得力。端木回春慢吞吞地收拢扇子,重新放入怀中。&ldo;亲亲。&rdo;姬妙花从下面探出身子来,经过一番闹腾,他嘴唇周围的粉掉落得差不多,露出他原本白皙细腻的肤色来,&ldo;你是和我睡一间房?还是睡我的房?&rdo;端木回春望着他,平静道:&ldo;峰主不如让我在此自身自灭。&rdo;他终究不是明尊,终究做不到明尊那般淡定自若地借力打力。姬妙花笑道:&ldo;山里风大,到了夜里,简直寒风凛凛。我怎能让亲亲餐风露宿?&rdo;端木回春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姬妙花舔了舔嘴唇道:&ldo;亲亲便住二楼头一间吧。&rdo;或许是为了免除他的担忧,他推门进了一楼另一间房。端木回春在屋顶等了会儿,确定他暂时不会改变主意从屋里冲出来之后,翻身从屋顶落到二楼头一间房门外,轻轻推开门。一阵若有似无地檀香味传来。房正中是一张四四方方的绿檀木矮桌,桌旁配着三张矮凳。桌上放着一只紫砂茶壶,却没有杯子。床也是绿檀木制的床,却只有床铺没有床柱,上面放着一床薄薄的缎面棉被和一只象牙枕。床边是脸盆架,对面是橱柜,俱是绿檀木。可见房主人用物十分讲究。端木回春暗道,莫不是姬妙花师父的房间?他走到另一头,推开窗户。窗正对着山壁,潮湿气和草木气联袂扑来,让端木回春忍不住揉了揉鼻子。&ldo;房里的东西亲亲只管用。&rdo;姬妙花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笑嘻嘻地望着他。端木回春皱眉道:&ldo;我只是借住,怎能鸠占鹊巢?&rdo;姬妙花道:&ldo;若此间主人不介怀,亲亲又何须在意?&rdo;端木回春怔了怔,道:&ldo;这是你的屋子?&rdo;姬妙花眨了眨眼睛道:&ldo;我怎能容忍亲亲的纤纤玉指沾染他人之物?&rdo;纤纤玉指四字成功打消端木回春的惊讶。&ldo;多谢峰主收容。&rdo;他走到门前,手抓着门板,边关门边道,&ldo;峰主一路舟车劳顿,端木回春不敢久留,峰主请回。&rdo;总共二十个字,说完时,门正好当着他的面关上,顺手上闩。姬妙花似乎在门口站了会儿,才缓缓下楼。他这次没有故意放轻脚步,端木回春听得一清二楚。等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他才回转身来。说不好奇是假的。这间房与他想象中出入甚大,先不说风格朴素,无多余赘物,最最紧要的,是竟然没有梳妆台。他明明记得姬妙花在圣月教的居所中便有一个大梳妆台,上面还放着一面两面手掌大的铜镜。他走到橱前,打开门。数件风格简约一模一样的白袍映入眼帘。……这果然是姬妙花师父的房间吧?端木回春委实想象不出穿白袍的姬妙花的样子。至傍晚,夕阳斜照。端木回春踌躇着总呆在房里也不是一回事,正要起身出门,就听到门前想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将他起身的动作定住。紧接着是重物落地声。门被轻敲了两下。姬妙花道:&ldo;水温刚好,趁热洗。&rdo;然后,脚步声又渐渐远去。端木回春愣了愣。一是因为他说的话里没有亲亲。二是因为,他声音有些不太自然。他打开门,果然看到一桶温水冒着热气。旁边放着皂角和一叠整齐的衣物。他虽然心中疑惑,但想要沐浴的欲望让他将疑惑暂时搁浅在心里,抱起木桶进屋。姬妙花准备的衣物都是崭新的,衣料做工不俗,只是色彩稍显浓艳。端木回春洗完澡,正想穿衣,心神却落在橱中那几件白袍上。可惜那些是旧物。他心中叹息一回,穿上深蓝的袍子,然后将湿发披落下来,打开门抱着木桶去倒水。说起来,在圣月教时虽然提心吊胆,但倒洗澡水这种事还是有人代劳的,到了这里,竟是样样都要亲力亲为。他走出门,正要下楼,就看到主楼前站着个白色身影,浓黑长发直落腰间。看他背影,衣袂飘飘,如乘风之仙。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o(∩_∩)o~5555、革面敛手(九)端木回春蓦然停住脚步,木桶里的水猛地晃了一下。似乎听到后边的动静,那个身影终于回过头来。只见他双眉飞扬,眼窝微微凹陷,却越发显得眸光深邃,英气逼人,高挺的鼻梁,厚薄恰到好处的嘴唇无一不令人赞叹。即使心里曾为他洗过面,擦去过脸上的胭脂水粉,但是那只是朦胧的想象。那张藏在厚粉后的脸从不曾像此时此刻这般清晰耀眼。两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前,面对面地看着。无声无息。时间流淌。端木回春惊讶地看着姬妙花的双颊渐红起来。&ldo;……&rdo;他不是没见过他脸红,但那是因为胭脂因为日落,这是头一次看到姬妙花脸上的红晕是为着……羞涩?端木回春被脑海中的想法吓了一条。姬妙花会羞涩?这简直比穿白袍的姬妙花更难以想象。当然,穿白袍的姬妙花已不必想象,因为他正站在那里,素面朝天,白袍简约。端木回春定了定神,抱着木桶走下楼来。姬妙花站在原地,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直到端木回春走到跟前,脸上红晕依旧未褪。&ldo;亲亲。&rdo;他喊的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似乎有种中气不足的感觉。&ldo;峰主。&rdo;端木回春放下木桶。两人对望着。姬妙花率先撇开目光,&ldo;洗得习惯么?&rdo;端木回春道:&ldo;我以前也是自己洗,很习惯。&rdo;&ldo;哦。&rdo;姬妙花低头看着木桶,脸上的红晕渐渐蔓延到了耳根。端木回春:&ldo;……&rdo;之前的姬妙花,他已掌握了几分应对之策,但眼前这个姬妙花,却大出他的意料,更难以窥测他究竟意欲何为。风里传来铃铛声。姬妙花精神一振,黑蓝色的眼眸闪烁着清亮的光芒,&ldo;古塔卡送饭菜来了,我去取。&rdo;端木回春看着他足尖一点,掠出数丈外的山道上,几个起伏便消失了踪影,这才松了口气。明明是同一个人,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这种感觉未免太古怪了。他将桶里的水倒出,用池水清洗着木桶。不消片刻,姬妙花回来了。他回来之后并没招呼端木回春,而是径自上了楼。端木回春洗完桶上楼,看到之前用膳的矮桌上放着食盒,但不见姬妙花的人影。……难道是练武走火入魔?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虽然从未听说练武走火入魔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但是西羌武功与中原大不相同,走火入魔后的结果不同也情有可原。他站在原地,踌躇着是否主动探明真相。若姬妙花真的是走火入魔,他必须另作打算。万一他发狂杀人,自己也好想个自保之道。门咿呀一声打开,一抹红裙顺着跨门而出的脚出现在他视野之内,紧接着是那身熟悉的鲜艳红裙。&ldo;呀呀呀,亲亲特地在这里等我吗?&rdo;端木回春看着姬妙花重新顶着一脸的厚粉扑过来,一时没有反应,被他抱个满怀。&ldo;果然还是这样更自在啊。&rdo;姬妙花见端木回春没回神,对准他的脸就是吧唧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