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被那幽深如海的眼眸看得心头一凛,慌忙低下头,告罪退下了。
恰巧‐‐简直像约好了似的,萧初楼正好从另一面的窗子翻进来‐‐可见我们一向不怎么光明正大的萧王爷做宵小已经习惯了,爬墙翻窗熟稔无比。
他提着一个食盒,里头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做好的。
目光落到书桌上同样冒着腾腾热气的瓷瓦罐,萧初楼挑眉,低头看看自己手上这个,忽然嘴角牵了一下‐‐一个十分嘲讽的笑容。
然后他挑开窗子,毫不犹豫&ldo;刷&rdo;的一下将食盒给扔了出去。
做完这些,萧初楼若无其事的走进来,若无其事的抱住略带了些惊喜的帝王,若无其事挂上完美的温柔笑容。
只是,没有像往常那样吻他。
萧初楼注意到了桌上的仕女图,但是并没有多问什么。
这一点让玄凌耀松了口气,但是在心底又隐隐有些不安和失望。
他真的对此毫不在意么……
相较之下,苦恼两难的自己算什么?
萧初楼好像没有注意到男人眉间那一缕忧色一般,自顾自地说起练兵的事情。
玄凌耀笑道:&ldo;我跟北堂说过了,他也很感兴趣。&rdo;
&ldo;那就好。&rdo;萧初楼点点头道,&ldo;过几天我就去校场。&rdo;
两人似乎很有默契,都没有提到下午的事情。
明明十分亲密的躺在一张床上,他们之间却好似隔着一层薄薄模糊的膜,隐隐约约的好像是遮住月光的云雾。
内心都分明有所察觉,可是,这两位大权在握、天下间屈指可数的人中龙凤,却对此毫无办法。
这天夜里,果然下了一场瓢泼大雨。翌日朝阳初升,碧波天空如同洗练。
早朝设在皇宫正殿九霄殿。
殿内十分温暖,大臣们褪下厚厚的外袍,一丝不苟的整理官服,临朝候旨。
兵部尚书越容京满面红光的被各个巴结讨好的官员们围绕着,一边谦逊的表示自己乃是耀帝陛下最最忠实的臣子。
&ldo;蜀川王殿下到‐‐&rdo;门口司礼小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恭敬地大声禀报。
大殿里嗡嗡寒暄招呼的声音瞬间消失,几个刚踏进来还挡在门口的大臣,几乎立刻向两边让出了路。
门口慢慢踱进来一个身材挑高的男人,雪白的锦貂大氅下面,是湛蓝的蛟龙缎袍,萧王爷面带微笑,眸光深沉幽邃,步伐缓慢而沉稳,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雍容气质。
萧初楼随手接下大氅递给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温和笑道:&ldo;怎么都不说话了,本王脸上长花儿了?&rdo;
方才殿中静默的气氛随着一句轻淡的玩笑冲散。大臣们纷纷凑上前来问候,企图和这位手握实权、且在耀帝陛下面前红得发紫的大人物攀上关系,就算只是混个脸熟也好啊。
而且这位蜀川王平时乃是极懒散的,动不动就借口各种理由请假不早朝‐‐据王府伺候的侍女说,其实她们家主子就是懒得走从宫门到九霄殿正殿那长长一段路‐‐为了表示对天子的尊敬,那段路是不能坐马车的。
今日居然来上朝了,可不是个大好巴结的机会么?
蜀川王爷乃是亲王爵位,而且还是东玄唯一一位亲王,身份尊贵自不必说,不但在平乱中立下大功,更兼手握重兵,坐拥天下间公认最为富庶的天府之国蜀川,更重要的是‐‐深受耀帝陛下的信任和宠爱。
当然,在东玄大臣们心中,此&ldo;宠爱&rdo;自然不是那个意思。
更何况,这位蜀川亲王殿下,丝毫没有帝都老牌权贵那一股子鼻孔朝天的骄矜之气,言谈幽默、平易近人,权臣之中实在是难得。
亲王殿下还有一个大宗师的身份摆在那里,众人亲近示好之时又添了一分敬畏之心。
好不容易见到萧王爷的越尚书自然也不甘落后,赶紧从人堆里挤出来,不敢丝毫托大,朝他笑眯眯地拱手道:&ldo;萧王爷,下官越容京,忝兵部尚书一职,今日得见殿下,实感万分荣幸。&rdo;
&ldo;哦,原来是越大人。&rdo;萧初楼微笑着回个礼,别有深意的看着他,&ldo;幸会,幸会。&rdo;
越尚书一张笑皱的老脸更加容光焕发:&ldo;哈哈,殿下太客气了,想当日殿下率领神话军团义无反顾冲入重重叛党之中,威震群雄,打得叛军是毫无还手之力,下官深感敬佩啊,殿下年纪轻轻便成就一代宗师,唉,惭愧、惭愧,下官这把老骨头要是在年轻个十多岁,就是拼着缺胳膊少腿也定要到战场上为国出力啊!&rdo;
雪中送炭不见,锦上添花是绝对不缺的。
众大臣们虽然心里极其鄙视越尚书漫天吹牛马后炮,但是嘴上却依然要纷纷附和,称赞越大人忠君爱国的高尚情操,并且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争先恐后向蜀川王爷表示,自己表哥的四大叔的远房侄子谁谁谁也是上过战场、杀了多少多少敌人、平乱立过功的。
要是把这些立功之人所杀的人头加起来,恐怕比叛军总数的两倍还要多,要真是那样‐‐终结者军团就成了道士军团了‐‐杀的都是鬼魂。
听得我们的亲王殿下差点没给乐死。
大臣们看见萧王爷哈哈直笑,以为自己拍马屁正到点子上,同样跟着笑得合不拢嘴。王爷和大臣们其乐融融,欢乐无边,简直像是数年没见的童年好友那样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