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静默在原处的玉面狐身子忽地一颤,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眸子里仅存的柔色渐收,寒气自周身起,向着旁处蔓延。
“那人,现下在何处?若是师父知道,能否告知一二,有人等了她好久,托我来寻她。”
“呵,有人?”玉面狐脸上的笑意愈发冷,洛遥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你且回去转告那人,他要寻的人,早就死了。”
死了?不可能!
洛遥脚下有些不稳,怔怔地望着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人,杏眼圆睁不敢相信。
玉面狐却不愿再搭理她,胸腔里怒意越盛。虽罩着裘袄,可雨水终是顺着他的颈处渗入,后背隐隐作痛,实在不宜久留。
“今夜怕是我们师徒最后一次见面了,自此以后,即使你再唤我,我也不会赴约,各自珍重吧。”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出口竟是这般决绝的话语。洛遥一下着了慌,赶忙奔上两步想要解释些什么,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吗?
滚滚惊雷炸响,雨声加骤恍若天河泛滥,径直劈开浓密云层倾泻而下。水幕重重复重重,团团笼住夜幕里的长安城,也永远隔离了这原本亲密无间的师徒二人。
心底似覆上了千年冰雪,雨水虽凉,却远不及心底的寒。
牙色油纸伞缓缓从脚下飘起,端正姿势罩在了玉面狐顶上。斜了眼下方的人,微低着头,纤弱的身子在雨中颤抖,心一横还是转身离去了。
“早些回去吧,别让某些人等得太久。”
洛遥闻言一惊,慌忙转身望去,却见晏苏正手执一柄二十四骨油纸扇静默立在雨中。
微微颔首,额前的碎发掩住了他的眉眼,叫她辨不清他此刻的神情,那袭蓝衫因沾染了雨水失了翩翩然的仙气。
☆、风起
红鸾叠嶂,芙蓉锦被。
洛遥揉揉惺忪睡眼,望着雕花架上的青萝帐发呆。面上烧得紧,指尖冰凉滑过面颊,竟有些热。
昨夜,好像见到了师父,可是聊了些什么呢?似乎还下着雨,好大好大的雨。后来是怎么回来的?小苏?
心头倏尔一阵刺痛,昨夜千层塔上惨白无力的铜铃声,合着霹雳雷鸣,声声入耳,震骨撼髓。
破天水帘如千军万马奔涌而下,那袭蓝衫就这么静默立在那处,二十四骨油纸伞下眉目低垂,不辨阴晴。
蹬上绣鞋欲下床,可身子软绵无力又栽了回去。
侧头望向窗外,经昨夜暴雨的冲刷,四角亭边缘上的蓄水槽中现下储满了水。待到酷暑,只消将敛水的阀子取下,便会有清水汇成水幕倾泻直下,好不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