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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第1页）

叶棠没回答，转而问道：&ldo;此前在洛阳，我总听东方远说什么离经叛道之事，当时没想太多……但这会儿却突然很困惑，什么才叫&lso;正道&rso;。&rdo;

&ldo;在他们眼中，你我二人恐怕如今这样就是离经叛道。&rdo;钟不厌道，心跳平缓，与他的节奏暗暗相和，&ldo;但以我之见，&lso;正道&rso;即善恶之道，那小情小爱，实在不必登上所谓大雅之堂，作为衡量一人德行的准则。&rdo;

叶棠又问：&ldo;你也知道这样不对，那你害不害怕?&rdo;

钟不厌重新坐下后又搂紧他，袍子的衣襟都塞到两边，让一点风也漏不进来。他在衣裳包裹中握着叶棠的手，冰凉凉的，连忙贴在自己心口去暖。

随后他才缓慢回答叶棠的问题：&ldo;我之行止，何须旁人置喙!&rdo;

寥寥数言，却突然有了十二楼掌门杀伐果断的气势。西秀山向来不与中原的腐儒为伍，武道也好德行也罢，但求无愧于心。

他一早就告诉过叶棠。

心念微动，叶棠忽道：&ldo;人活一世，不可能不知天高地厚的，你到底怕什么?&rdo;

此言既出后，钟不厌贴着他的面颊似乎有点僵硬，他不知想了些什么，扭过头去顺着叶棠鬓角一路亲到唇畔，虎牙衔住一小块嫩肉磨了磨。

叶棠推他：&ldo;我今儿非知道不可，你少在这儿打太极!&rdo;

&ldo;我怕被人欺骗。&rdo;钟不厌耐心地亲着他，言语却冷了，&ldo;少时有个师兄对我极好，后来他骗我去山间，却是差点将我推下山崖，就因为师父即将传我折花手，他嫉妒不已‐‐从那以后，我便十分害怕亲近之人骗我瞒我。&rdo;

叶棠不知说什么好，偏过头埋在他颈侧，默然不语。

钟不厌喟叹道：&ldo;小棠，你说得对，人心只偶尔会软。可我还是希望若有天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骗我。&rdo;

叶棠轻轻&ldo;嗯&rdo;了声，算答他的话，却又道：&ldo;如果我是大魔头呢?我要想跟你在一起，就得骗你自己其实出身名门正派，那你怎么想?也会恨我?&rdo;

钟不厌缄默片刻，笑道：&ldo;你才不是大魔头。&rdo;

叶棠：&ldo;我如果真的是呢?&rdo;

钟不厌道：&ldo;那我便保护你，带你远走高飞，左右世上少有人胜得过我了。&rdo;

叶棠笑他太痴傻，怎么可能跑得掉。钟不厌再不言语，某个念头辗转在唇舌间，一句&ldo;那你现在跟不跟我离开&rdo;将要脱口而出，叶棠却突然往他怀里缩。

于是所有话语都被他自己咽下，钟不厌问道：&ldo;怎么了?&rdo;

叶棠抱着他的背，十七岁的少年身形在此刻显得格外孱弱，含笑道：&ldo;下雪太冷，我想回去睡觉。没穿鞋子，你抱我回去罢?&rdo;

那夜小院中的灯一直点到了黎明才灭去，而雪也停了。

初雪来势汹汹，而后整个严冬，江南再没有下过雪。

第61章番外皓月冷千山（下）

（五）

后来所有人都知道，叶棠拿了孤烟剑招摇过市，那样的一把重剑，负在身后竟也没有压垮少年肩膀丝毫。

只是没过几个月，他又对钟不厌说，孤烟剑用腻了，于剑法也一窍不通，他其实更喜欢那把长河刀，不知道钟掌门能否割爱。

那是在绿山阁的宴席上，叶棠仿佛十分钟爱这样的场合，而钟不厌竟也毫不犹豫，当场解下长河刀双手赠予他，自己转手向西秀山弟子要了曾经不做掌门时那把普通柳叶刀，刀柄底部刻有姓氏，重新带在身边。

不过一两年，叶棠名声除却这一刀一剑，还有他时常的行侠仗义，不多时响彻江湖。

而变故发生在顷刻之间。

妙音阁的赏琴宴十年一遇，这一年，&ldo;素手清音&rdo;康吟雪横空出世，为了她，妙音阁阁主重启古琴&ldo;烧尾&rdo;，使得赏琴宴名副其实之下更有了几分色彩。

请帖送到叶棠手中时，他正与钟不厌游历到太原城。

这时的叶棠已不再是那个要跟着钟不厌混进流觞曲水席的无名小卒，他拿着帖子在钟不厌面前招摇：&ldo;如何?&rdo;

&ldo;不错。&rdo;钟不厌赞道，又说，&ldo;但此次赏琴宴我恐怕无法按时抵达。&rdo;

叶棠问道：&ldo;怎么了?&rdo;

钟不厌：&ldo;师门传信，要我回返一趟玄武镇，此前有弟子在戈壁遇袭，恐怕是外域圣教的人动手。十二楼向来不与人争，但欺负上门了，我这个掌门也得回去一趟。等一来一回的，恐怕要错过赏琴宴。&rdo;

距离他上一次回归十二楼已有近两年之久，钟不厌自打遇到叶棠，便一直留在他身边，带他大江南北地走。知道他们二人感情甚笃，师弟谷知秋也顺水推舟，准了他时常不在宁州。但代掌门毕竟顶着个&ldo;代&rdo;字，真到关键时刻，还得靠钟不厌。

叶棠理解地点点头：&ldo;那我便自己去吧，左右我和东方大哥也熟悉，由他带路，妙音阁中听听琴喝喝酒，放松几日。&rdo;

钟不厌叮嘱他道：&ldo;不可贪杯。&rdo;

叶棠摆手说自己知道轻重。

不多时钟不厌回宁州，叶棠在太原城中停留数日后，也一骑绝尘，奔赴妙音阁。他不曾想，钟不厌更不曾想，这时突然分别，竟谁也再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