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半晌,谢白景给柯江发了条信息:柯总,哪天能见个面?
发完这条,他退了出去。他妈见他不接电话,在微信上狂轰滥炸,生怕他得罪了大老板。幸好他早就将她屏蔽,见柯江一时未回,干脆关灯睡下。
几日后,柯江在摄影棚外等候。
他等得倒是挺心甘情愿,没发半点脾气。反正他也没怎么接触过现场拍摄,看场内人员忙碌还怪兴致勃勃的,而且多日未亲眼见着谢白景,看这高大俊朗的年轻人摆着各种姿势、换着各种衣服拍摄,十分赏心悦目。最主要的是,这是一个月以来谢白景头一次主动联系他。
待谢白景完成拍摄,与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柯江笑眯眯地回望,心想张云天真行嘿,见完他没几天就能与人约会,怕不是条爱情锦鲤啊。
谢白景很快卸完妆换完衣服出来,一整日无间断的工作,难免让他显出疲倦。他点点头示意柯江跟着他,去露台聊聊。
这层楼有个不小的露台,常是工作得累死累活的加班狗们出来喘口气抽根烟的地方,放了数张小咖啡桌与小沙发。此时正是晚上近十点,露台上也没了人,只有他两,一前一后地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还在初春,天气仍有些凉意,夜风呼呼得吹,身后则是繁华的灯红酒绿。
&ldo;找我有事?&rdo;柯江寻了个小沙发椅坐下,露台上有几盏小小的落地灯,暖色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晕染出毛茸茸的头发剪影。他习惯性地调笑道,&ldo;还带我来这么浪漫的地方,出息啊小谢。&rdo;
&ldo;坐,&rdo;他指了指对面的小沙发,温和道,&ldo;不累么?&rdo;
谢白景没有依言坐下,只站在他身前,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波澜。他沉默两秒,开口:&ldo;你把我外婆送走了?&rdo;
柯江愣了愣:&ldo;对啊。&rdo;
谢白景:&ldo;为什么?&rdo;
&ldo;我不是说过了吗,&rdo;柯江莫名其妙,&ldo;那地方很好,送她去享福,有什么坏处?你又要钻牛角尖。&rdo;
谢白景的手无声地轻轻碰着身旁的椅背,似在忖度用词:&ldo;能否让助理给我个账单。&rdo;
柯江微不可见地蹙起眉。
&ldo;医院的钱,和债款,我会付清。&rdo;谢白景说,&ldo;还有一些话,在之前我就想说清楚,正好现在说了吧。&rdo;
柯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僵:&ldo;我不需要你还钱,我也不想听。&rdo;
谢白景:&ldo;很抱歉,我母亲私自开得口,我原本并不知情,这钱当然要还。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赚钱吃饭。柯总,我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还在学校里上课,没有能力改变自己。但是……&rdo;
柯江猛地一窒,抬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穿着薄薄的牛仔外套,被有些喧嚣的夜风吹得鼓起,头发被吹得有些乱,露出干净凌厉的眉眼。这样一双迷人的眼睛里,却仿佛从未有过温度,冷漠而矜贵,任何人都无法透过它看清什么。柯江感到胸口莫名涌出一股怒意与害怕,他似乎能预感到对面的人即将说出什么,急急地打断,有些仓促地开口:&ldo;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划清界限了?&rdo;
谢白景:&ldo;不,你还是我的老板。&rdo;
柯江气极反笑:&ldo;难道我只想当你老板?!&rdo;
他站起来,因动作太仓促,甩落桌上的一只咖啡纸杯,其中剩余的咖啡滴滴答答地沿着桌面落下。柯江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胸口大力地起伏,尽力平和:&ldo;你再这样瞎说话,就别怪我说你了。小谢,虽然我脾气好,你也不能随便招惹吧?你这话我就当没听见,聊点别的。&rdo;
谢白景:&ldo;我是认真的。&rdo;
柯江充耳不闻,笑着说:&ldo;走吧,去吃个夜宵。&rdo;
&ldo;我是认真的!&rdo;谢白景抬高了声音,厉声重复道,&ldo;请这次听完我说的话。我对男人没有感觉,也不会同意你的要求,我们不该走得这么近。我会把钱打到你的账户上,之后请别再让人去我家里!至于其他,柯江,你想要怎样,都可以,但不是你的每个愿望都能得到满足。&rdo;
柯江浑身一震,背对着他走了两步,终于忍耐不了,扭头回来狠狠揪起他领口。
&ldo;你给我还钱?还什么钱?&rdo;柯江压抑的怒气终于迸发出来,他的手指极其轻视地重重点了点谢白景的肩膀,声音因怒火而发着抖,&ldo;要还钱是吧,你配吗?啊?说得倒是很轻巧,你以为你那些人气是天上掉馅饼?给你的钱是公司作慈善?拿我给你的钱,再来美名其曰地还我的钱,你逗谁呢?那我也跟你说,我就是对你有意思,我就是不讲理了,你就是欠了我的!&rdo;
谢白景一手攥住柯江的手腕,往下拉扯。两人都用了死劲,僵持不下,谢白景沙哑着嗓子,咬着牙道:&ldo;好,我欠了你的。那你什么时候能放过我?&rdo;
柯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ldo;放过你?我对你还不够好?!头一次见你这样的,我就算把那些心意丢进水里,还能听声响呢!&rdo;他喘着粗气,将手从谢白景的桎梏中死命挣脱出来。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他粗鲁地捋了一把,轻微发着抖的手指从口袋中摸索出手机,带着怒意敲击数下屏幕,再将手机贴在耳边,静了一会后,声音有些抖:&ldo;喂,我通知你件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