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春燕看来,网友骂归骂,可他们日常辱骂的那些案件中的杀人犯、虐待狂,生活里真见到本人,能有几个认出来的网友?何况,新闻会上,自己全程佩戴口罩,只一双化妆化出来的微红眼睛在外面,别人更不认识了。
在家躲了整整一周,林春燕自认单纯出个门,往麻将馆一坐,压根算不上大事,也用不着和正在山区做公益的霍蘅说。
但事实证明,林春燕错了,错得离谱。
刚一出门,林春燕就发现小区里的大爷大妈,甚至小学生、高中生望来的目光都有些不对,里面夹着嫌弃和鄙视,其中正领着稚童的大人们,望见林春燕时简直像见了瘟神一样。
林春燕再厚脸皮,似耍戏的猴子被人围观也觉得难堪,微弯的背脊僵直发硬,像有着黏腻的液体正自上往下流着,让人极为不舒服。
“真晦气,大早上看到作孽的败类。”一个银发老太太,一手拿着个廉价的扇子,一手牵着小孩儿,“囡囡,认准了,那个就刚刚小姐姐说的能抓人吃掉的怪物。”
小孩儿往后躲了躲,把手上玩着的小破球往林春燕身上砸,一说话奶声奶气,“怪物!坏蛋!大坏蛋!”
其他人见状,也不由对林春燕指指点点,倘若林春燕细看,就能看见众人手上竟然都有着一把廉价扇子和一份当地报纸,可林春燕顾不上再看,一张老脸红的像猪肝,借着高衣领挡住脸,步履匆匆地往小区外跑,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砰直跳。
止不住往耳朵里钻的嘲笑和厌恶,让林春燕不由想到二十几年前,自己被一群人围着扒衣服,被骂小三的场景。
该死!
全怪霍蘅!
霍蘅不当演员,外人根本不认识自己!
而现在全小区都认识自己了,往后在小区里,自己根本住不下去!
而在林春燕骂骂咧咧地跑出小区,躲开眼带鄙视的他人时,正坐在对面甜品店里的霍乘星,轻笑着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重新低头,拿着叉子一下一下极有耐心地分着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黑森林蛋糕。
望着霍乘星不紧不慢的样子,坐在对面的女人颇为坐立不安。
下一刻,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穿着洗旧了的蓝白相间高中校服的女生跑来桌前,而在女生手里,正拿着一沓廉价的扇子。
从中年女人的角度,刚刚能看见扇子上印着几行字以及报纸上某个人的正面相片,单单一眼,女人就认出来,那个人是自己早上约出去打牌的林春燕。
至于报纸上的相片,她也记得,是林春燕当时中了彩票,被记者采访中间志得意满时拍下来的相片,而后放在了一个现在很少有年轻人看的报纸上。
来的女生叫岳悦,正在上高三,今天正好放假。
她估计跑太快,此刻喘地厉害,嗓子有说话太久带出来的干哑,“老、老板,整个小区里刚刚一共发出去一百八十九组扇子和报纸,等下我沿着路把剩下的一百来组全发了。”
“喝口水。”霍乘星将手侧的一杯柠檬水往前推了推,微偏头看向岳悦,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店里免费供应的水,你不喝的话,估计就浪费了。”
在猜到霍蘅来霍家的目的前,霍乘星就让人制作了一批扇子,上面有图有字,保准让京市街头巷尾的人都能记住林春燕。
不让你坐牢,也不能让你在平时的日子里舒坦了,其他人的确不能感同身受,可若他们家里有孩子,自然需要防备一个曾经偷了别人家孩子的人。
现在只算第一环,平时林春燕出入的地方霍乘星也不介意请几个群众演员,当着林春燕的面科普一下她做的事。
听见霍乘星的话,岳悦忙局促地端着桌上的柠檬水,吨吨吨喝下去,大半杯的水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经被喝干净了,空着的玻璃杯落在桌上,杯底和桌面发出极清脆的一声。
霍乘星将准备的信封拿出来,推给岳悦,眉眼间笑盈盈地让人不自觉轻松下来,“咱们两个当初商量的数额,你现在清点一下?”
岳悦虽然怕当着面清点有可能导致霍乘星不高兴,但心中对金钱的渴望让她死死压住了那份担忧,胡乱点点头,忙拆开信封,背着甜品店里的众人,认真而仔细地清点。
清点到一半,岳悦倏地睁大眼睛,回头看着霍乘星,嗓音略涩,“里面——”
依照约定,自己发出去一组扇子报纸并科普一番林春燕做的事情,能得到20元,三百个扇子发完,刚刚6000元,可自己并没有发完,而信封里,似乎已经装了6000元。
霍乘星一直看着岳悦,见状,神情柔和,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信任,“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对吗?”
岳悦微怔后,眼眶突然有点热,她重重一点头,生怕晚答应下来让霍乘星误会,“能!我刚估算了一下,不出一个小时,我就能全部发出去。”
在二人说话间,有服务员拿着一个圆圆的纸盒上前,“客人,您前面说外带的水果蛋糕。”
“谢谢。”霍乘星说完,并没有让服务员将盒子给自己,反而冲着岳悦努了努嘴,“你的蛋糕,快接下。”
岳悦:???
等岳悦回神时,很有眼力见的服务员早已将盒子上的带子塞到了岳悦手里,而岳悦也下意识地握住了带子。
岳悦看着手里的蛋糕盒子,一时间有了想哭的冲动,她能碰上霍乘星,全因着正守在店外面望着玻璃柜里的精致甜品,心里犹豫要不要买上一个小蛋糕带回家让妹妹高兴一下,可摸着兜里的十几元,让岳悦难受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