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见她愣着眼被唬住似的,自己发怒的样子太过凶狠?
却又暗暗想:这样也好,气势上暂且将她先压住,如此她才会好好听我说的话,不会像之前佯佯不睬状。
帝君稍敛情绪,终究哪舍得真吓坏她。低身凝看她双目,诚心致歉:&ldo;我的确有错。那晚事发突然,旧友寻来,有件棘手的事急需我帮他处理。我本以为一年时日足矣,才于信中言明一年,哪知事情出乎预料,我却分。身乏术,难来告知你一声。让你这几年痛苦无措、惴惴不安,皆错在我。&rdo;
&ldo;回来路上,我就想,你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都受得住,那是你该发泄的。可我怎般也难料你给我一纸休书,想将我赶走。我随暂且离开,可我心仍牵挂在你这,而休书代表什么?你可知晓?这代表你要彻底离弃我。就如拿铁锥子凿我心窝,拿烙铁灼我心口,有多痛啊!&rdo;
步莨发现自己很没出息地因为他几句话而软了心,一字一句仿佛雨霁那道彩虹,铺洒进她心门,渐渐融化这三年来凝结的层层冰霜。
步莨视线因氤氲的泪雾而颤成了碎光,别开眼。
怨气在喉中滚了一道又一道,结成了酸楚:&ldo;你有事当然可以离开,但你却不同我坦明。留一两句话就扼住了我命门,让我煎熬残喘。我茫然无知、提心吊胆,完全不清楚你消失的原因。那晚我们吵架,我以为你是气恼而离开。悲痛欲绝的也是我,因你未能履行诺言,我便觉得你弃我而去,再也不会回来!&rdo;
回想度日如年的这些日子,步莨愤然推开他,紧攥拳头,噙着泪光控诉:&ldo;你只觉得那休书让你心痛,那你可知我痛了三年!你许诺不会离开我,发誓一生陪伴,可你的离去给了我当头棒喝。你是那只白鸽,你有翅膀可以飞!你若要远走,我如何拦得住?&rdo;
她苦涩一笑,泪重难承,滴滴滑落:&ldo;我曾说,你如果消失,我定上天入地将你掳回来。可我根本对你一无所知,你一旦消失,于我而言,便是束手无策!是对我的致命一击!&rdo;
她攥拳捶着自己胸口:&ldo;这里一日痛过一日,许多次我真恨不得将这心挖出来,如此就不会在想你的时候刀割般难受。&rdo;
帝君惊得迅速拽下她的手,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抚摸她背:&ldo;对不起……对不起。你莫伤了自己,打我吧。我不知如何弥补这三年的缺失,只要能让你心情好些,让我做何都行,除了让我走。休书你真别想了,这辈子都别想再写半个字。&rdo;
他眼中隐着水光,声音哽咽。她字句凄苦,难以想象这三年她如何度过。
听得她泣不成声,在自己怀中不住颤抖。帝君低头埋在她发间颈边,不停道歉,不断安抚,从未这般害怕,怕她苦痛难逝,怕她伤了自己。
夜深阒然。床榻上,终于将泪人儿哄止了哭泣,在他怀中昏昏欲睡。
帝君拨开她脸颊被泪水打湿的发丝,吻在她眼尾。步莨眼睫轻颤,许是哭累乏力,在他手臂蹭了蹭,未睁眼。
帝君喜见她这可爱依赖的模样,又在她唇边偷了个吻,这才要起身去熄灭烛火,手臂突然被抓住。
&ldo;你去哪儿!&rdo;
帝君回头,见她睁大眼惊恐看着自己,他心底狠狠一揪。微微笑着,拍拍她手背,安抚道:&ldo;我去熄灭烛火,不去哪儿,别担心。&rdo;
步莨好似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弛,呼出一口气,躺下来,视线却未从他身上移开,紧紧盯着。
直到他拉下床幔躺在她身边,步莨抱着他腰身,枕在他臂弯,才阖眼安心睡去。
她抱得紧,甚至两条腿都缠在他腿上。以前睡觉时,她多半都背对他睡,基本是他主动搂着她,她甚少像今日这般,像根蔓藤将他不遗余力裹缠。
帝君垂眸凝看她睡容,却见到她眉头拢起的褶皱,令人心怜。他抬手,指腹轻揉她眉心,直至将那处熨平了,才拥着她入睡。
半梦半醒,帝君似听见耳边有谁说话,他惺忪睁眼。
就见步莨满头冷汗,蜷着身子,眉头紧皱,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什么。
在做噩梦吗?帝君轻轻拍她肩,唤道:&ldo;阿莨,怎么了?&rdo;
她未有任何意识,两手紧紧攥着衣襟,环住自己,渐渐那断续的梦呓变成短促的抽泣。眼泪从她眼角涌出,一滴一滴,直到一串连线般,湿透了枕头。
这可吓坏了帝君,抬袖帮她擦着眼角不断落下的泪,一边不停轻声唤回她意识:&ldo;阿莨?听得到我说话吗?你别哭,醒醒?&rdo;
&ldo;曦华,别走……回来……&rdo;
他终于听清她几句话,心口顿时像被尖刺扎入,生疼。
帝君将她拥在怀中,一遍一遍亲过她额头,啄着她眼角的泪。&ldo;我不走,我就在这儿,我在你身边,别怕。&rdo;
&ldo;曦华……我没有同沈霄说过你的事,求你回来,别离开我。&rdo;
沙哑的嗓音,哀求的口吻,无不透露她的绝望和痛苦。她定是噩梦缠身许久,才会在他回来后仍摆脱不了梦魇。
帝君这才恍然明白,那日沈府之事错怪了她,他竟还对她发了怒,顿时懊悔不已!
他安抚地揉拍她后背,一边在她耳边不停细语说话,时不时亲吻她脸颊唇边。良久,步莨才停止了哭声,眉头也舒展开来,靠在他怀中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