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英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道:“所以,不是人家步兄弟蠢,是咱们主子,嗯……”
单青山:“哦——”
他心想,他之前倒是错怪主子了。主子面上冷情冷性,却也是个能体贴婆娘的人。到底情之一字,最难捉摸啊!
而此时,“能体贴婆娘”的顾煊已然入府,随在姜嬉左右。
步家落败许久,游廊画梁皆已半旧,在烈阳炙烤下,偶能见到红漆斑驳而落。
从前富甲一方的军需马草商,而今竟然是这样的光景。姜嬉步履从容,见此情景,心中却不免落寞,重振步家的想法也更加坚决。
步怀敦亦步亦趋跟在她身旁,简要提了前情,道:“日前大伯父被州府扣留,据说是因为府中的马草出事了。大伯母被山贼伤了腿后,请了步家族老来坐镇掌家,这期间不知道谁提及怪力乱神之事,族老们就让人找来城西最有名的神婆作法,看看步家是不是最近碰了什么晦气。那神婆说,那神婆说……”
他抬眼看了姜嬉姝绝的面容,立刻又低下头,道:“那神婆说,眼下横遭祸事,是因为步家祖荫有碍,有外族人在步家陵园分食香火。诸位族老想到了、想到了姑父姑母,眼下商讨迁坟一事,正央神婆测算此举是否可行。父亲着急却又说不上话,好在郡主亲来了。”
第11章步家
一听要迁坟,陶嬷嬷立刻急道:“他们敢!我家姐儿安陵在此,是先皇之命,太后之言,他们、他们这是顶撞皇命!”
步怀敦闻言噤声,须臾又道,“族老们觉得,时隔十八年,又山高路远,等天家听说此事,再将坟迁回应当也无妨。若是真被天家怪罪,还有……还有郡主。”
他声音越说越小声,心中觉得这个算计颇为荒诞。
果然,陶嬷嬷怫然作色,骂道:“满堂不要脸的老货,亏得当年老爷悉心把家业做起来,否则你们这些个败坏东西,经年下来怕是要将西北风喝个干净!在郡主头上动土,又祈求郡主庇佑,这些人正经事不行,吸儿孙血的算盘真真打得最精!”
陶嬷嬷已然怒目通红,颤抖的指尖就差指到步怀敦鼻子上。
梨白大袖掩着的地方,姜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
非是姜嬉有多宽仁,只是即便陶嬷嬷在此骂得天塌地陷,此事也不能妥善解决。
她怒极反静,怒要起时,又强压下,情绪来回冲荡,形于眉眼神色间,竟映得眼眶微红,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显眼。
这副模样落在顾煊清冷的眸子里,顾煊只当她是受了委屈又强作镇定,故而漆瞳又寒了几分,周身气场荡开,更是生人勿近。
步怀敦忽感威压,默默往姜嬉身旁站。
借她稍掩,他方才得以长长呼了口气,得以喘息。
眼前便是步家族老齐聚的祠堂,拐过墙廊便到。
姜嬉走在前头,才拐过一步,突有一张獠牙彩面直袭而来,急剧放大,斑斓丑陋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