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在这种尴尬时分睡觉?
我轻轻拉开枕头,惊动了他,他张开眼睛,吓得跳起来,我一看到他面孔,也跳起来。
谁?这是谁!
金头发,蓝眼睛,这根本不是朱二,这洋人怎么会睡在这张床上?
难道摸错房间?
那洋人见到是一个唐人女子站在他床头,警惕之心去掉大半,对我笑起来,“好好好,原来是苏茜,好吗,苏茜?”
我呆呆看着他,弄错了,这酒店一定还有一间类似的房间,我心急摸错地方。
我转身便选,他自床上跳起来追我,赤裸裸,并没有穿衣服。
我倒不是怕他,酒店是朱二的,每一个侍役都认得我。
我伸手按铃叫人。
洋人取过毛巾围上,“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叫。
侍役闻声进房来,诚惶诚恐。
洋人指着我问:“这位小姐闯进来要与我同床共枕呢,请问她是谁?”
我也急急问侍役:“这外国人怎么在我房内?朱先生呢,把他请来。”
侍役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一脸蔑视。
我觉得不对劲,“朱先生呢?”
平常他们只要一见我,便会主动去请朱先生。
“小姐,”侍役怒目相视,“请你跟我来!”
那洋人说:“我不介意,这么标致的小姐,不常遇见。”他摊开两条手臂,耸耸肩。
我厉声问:“朱先生在什么地方?”
“朱先生在纽约。”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我真正呆住。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跑到纽约去,况且一声交代都没有。
怎么忽然之间,不过是数十小时之隔,这酒店里的熟面孔都不见了。
“我是大堂经理,小姐,请你跟我来。”这个人的声音是冰冷的,“你乱闯私人地方,妨碍我们客人,我们可以召警将你拘捕。”
我整个人都乱了,昏昏沉沉跟经理离开套房。
到门口,忍不住转头望,一点都不错,白钢字擦得挣亮:二○七。
这正是我那间套房。
朱二为我预备的地方,橱里挂满我的衣服,说好永永远远属于我……
我拧自己的面孔,这不是一个恶梦吧,怎么一切都变了,这像是聊斋故事,书生白天回头再来探熟悉的园子,只见荒芜的坟地,不不不,我要弄清楚。
那年轻的经理让我坐下,给我一小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