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拖延了几日,虽然太医院还没什么法子,但钦天监那里却传出了消息,说是象征帝王尊位的紫微星星光黯淡,但原因不详。而两天后,这个传言突然又戛然而止了,有人说钦天监放出了话,意思是前些日子的判断有误,其实紫微星并无异动,让其他人切勿以讹传讹,而钦天监的监正也因此被罚了半年的俸禄,似乎是在印证他之前的失职之罪。
但是,事情其实远远没有结束,因为从那一日起,以前即便在病中也每日都要见一见皇太孙的皇帝再也未曾传召东宫的人带他去乾坤宫了。
没过多久,皇帝给太子交代了几件差事,原本太子若是尽力,再有崔国公府的帮衬,那几件公务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太子突然也病倒了,而且因为之前他疑心皇后的事,崔国公府似乎也对东宫生了不满之心,并未帮他多少。
但崔国公府原本应该也只是想给太子一个教训,好让他以后对皇后更加恭敬孝顺些,却不想他因在病重,手下的人又似乎极不得力,而睿王府又借机落井下石了一番,以至他竟然将皇帝交代的那几件差事都给办砸了。
皇帝龙颜大怒,太子只好听从太子妃的劝说从病榻上爬起去乾坤宫请罪,结果生生在外面跪了一夜,直至昏厥也未曾见到皇帝一面。
后来,为太子诊治的太医说,太子体虚,加上病情反复,已是病重,若要痊愈,只能静心静养,不可再劳心费神,否则会迟早危及性命。而太子妃听闻之后,立刻从东宫一路哭着去求皇帝让太子暂时出宫养病,然而皇帝虽然也牵挂太子的身体,却始终犹豫不决,最后还是以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不可擅离为借口回绝了她。
太子妃也是固执,坚持跪在乾坤宫门口求皇帝开恩,甚至不惜大哭大闹,扰了一宫的清净,连皇后的劝说也不听,即便在宫人看来也着实有失体统。
第二日,朝中便有人上书,言既然太子体弱而太子妃失德,皇帝又与太子父子情深不愿他屡受病痛折磨,那不如让太子卸下重担好生休养。言下之意,自然是要废黜太子改立他人了。
据说皇帝当场大怒,立刻下令除去了那官员的顶戴花翎,但随之是更多建议废黜太子的奏折接连上报,有一些甚至连太子曾经犯过的错都翻了出来。当然,以崔国公府为首反对东宫易主的朝中大臣也不在少数,认为太子年轻,即便体虚也总有医好之日,而太子妃也只是关心太子才会一时失仪,这些都不应成为太子被废的理由。
以往这样要费旧立新的事情也并非没有出现过,只是都没有这一次闹得这般大而已,毕竟看起来若是坚持太子不让位便会危及他的性命,也实属大逆不道。
这场风波沸沸扬扬地闹了四五日,原本看似一心维护太子的皇帝从愤怒到沉默,又从沉默到听劝,终于在第五天的早朝宣布废黜太子为永王,允其所求出宫休养,赐封地江州,另封其子为福王,赐免罪金牌,无论此生犯下何等过错,皆可免其罪过,以保其一生平安无虞。
虽然皇帝那几日从表象来看已经动了几分废黜太子的心思,但却也在犹豫不决中,所以那道诏书下得十分突然,几乎让许多人都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皇帝会这么快便下定了废黜太子的决心,所以有人欢喜有人忧,更多的人是不明上意心中惶惶。
但无论皇帝究竟何意,太子被废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无论后宫还是朝堂,风向便是彻底变了。
据说太子在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因为一时气急而吐了一口血,虽然他事后并无大碍,但却吓得当时正在一旁伺候他的太子妃失声大哭,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太子心中感动,反而冷静下来。当天,太子妃便在去向皇帝谢恩之后带着病中的太子和襁褓中的孩子出了宫,他们简装而行,往他们的封地江州去了。
从此以后,宫里很少有人会提到已经没有机会成为一国之君的前太子,生怕说错了话会挨罚,偶尔有人悄声议论时,有人说他命途不济,有人说他技不如人,有人替他惋惜,有人认为他是命该如此,但没有人会提到,那一切其实都在前太子妃的算计中,这样的结果其实是她最想要的。
虽然逸王洛长策在洛长容他们离宫后不久便从前线回到了京城,但他的势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再加上皇帝对他也不再重视,所以睿王洛长念从此在朝中便炙手可热,无论后宫还是朝野,绝大多数人都认定了他便是未来的太子。但难得可贵的是,洛长念却看似初心不改,并无半分浮躁娇纵之意,为人处世一如往常,手下人也被约束得十分安分,即便在面对已经失势的逸王时也十分恭敬,对他的婚事安排也极为上心。
逸王与肖玉卿大婚之后,虽然一如既往地有肖侯府支持,但奈何大局已定,他纵然心有不甘,也似乎翻不了天,但与他曾经同气连枝的柳如诗却在他一回来便也有了出头之日。
自被从贵妃降为妃后,柳如诗一直都十分安分,也许皇帝是为了宽慰洛长策,也许是为了不想让洛长念一人独大,也许是真的还顾念旧情,他又开始临幸已经险些成了冷宫的白瑜宫了,虽然并未给柳如诗再进位分,可对她的态度却是好转了许多,连过去不曾传召她的每月家宴也让她出席了,只是对许诺仍是不问不顾,似乎已经将她彻底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