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却有人听见了她们的对话,皆是掩嘴而笑。
&ldo;这个江芙,被人骂了都听不出来,简直愚不可及。&rdo;哼了一声,梁辰紫侧头对胡西岩道,&ldo;岩姐,这样的笨人,你以后还是少用。&rdo;
胡西岩倒是不以为意,吃得正香时,突然听到梁辰紫与她说话,漫不经心地问道:&ldo;你说什么,谁骂了江芙?&rdo;
眸底几不可察地掠过几分嫌恶,梁辰紫无奈道:&ldo;没事。&rdo;
端着食盘的苏蔷环视四下,看见钱九凝与另外一个连用膳时都神色凝重的宫女相对而坐,便走了过去:&ldo;请问两位,我可以坐这里吗?&rdo;
印象中好像名唤吴蓬的宫女并未抬眼,但钱九凝却忙点了点头。
苏蔷记得吴蓬与李大衡一般,都隶属于明镜局的武门,虽然也是习武之人,但性子却显然闷着,全然不见大衡身上的大胆开朗,就如同戏文中的江湖侠客,虽仗剑却独行,而且这几日倒是不见她与本门的多有来往,反而都与搜证门的钱九凝关系密切,只是她们两个都沉默寡言,即便在一起也是很少交流。
但钱九凝还与闷声不响的吴蓬有所不同,虽然文静内敛,却也顾及着人情世故,即便与苏蔷不过点头之交,但显然对她亦有好感,思虑许久才开口低声对她道:&ldo;苏姑姑不要与她们介意,无论在宫里头何处当差,刚开始总是要吃些苦头的。&rdo;
被孤立几日,能听到真心关怀之言自是暖心,苏蔷微笑道谢:&ldo;我明白,谢谢你。&rdo;
但虽艰苦却仍一无所获日子的确难熬许多。
她将那一摞卷宗粗略数了数,按照自己的誊抄速度算了算,认为五天完成几乎不可能,所以半刻也不敢松懈,甚至没有喝口热茶的功夫。
李大衡虽在她前面的书案坐,但因为她是武门的门主,经常在后院的木兰苑给门内宫女指导功夫,极少会在镜书房出现,不过每次过来都会特意与她说几句话。
可尽管晨时挑灯,午后不休,到了第三天晚上,眼前的卷宗才只是少了一半而已。
已再无旁人的镜书房中,烛光之下,苏蔷揉了揉眉心,疲惫得浑身酸痛。
虽然夜色已深,再过半刻便是青镜院熄灯上锁的时辰,但她并未回去的打算。
在晚膳后她便决定通宵赶工,也提前将此事告知了钱九凝,因为这算得上她在明镜局的第一份差事,绝不能授人以柄。
打了个哈欠,她重新拿起笔,翻开下一份卷宗。
这些差不多都是明镜局三十年前的旧案,但几乎清一色不是偷窃便是栽赃,案情简单结果清晰,虽然没什么参考价值也算得上奇闻异事,而且也可顺便了解明镜局的案情分析,倒也不觉无趣。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无意间抬头,看到窗外的柳树蒙着浅浅月色,苏蔷伸了伸腰,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笔杆。
提着纱灯,关了门,她朝后院走去。
后花园风景极好,只可惜她这几日一直无暇欣赏,反正青镜院已经回不去,倒不如趁着月色在花间亭休息片刻。
第41章明镜高悬(十三)月夜
月色清辉静悄悄地洒在院中,后花园清幽平静,干脆将宫灯熄灭随手放在一处花坛上,苏蔷伸展着臂膀漫步其中,闻着花草香气缓缓朝着花间亭而去,只觉身心舒畅,连日来的疲倦也去了几分。
曲径通幽,花间凉亭,细水长廊百转千折,夜间的后花园别有风味。
明镜局许多人都有在午时暮晚来此小坐畅谈的习惯,成群,或看书赏花或低声细语,甚是怡情悠闲。她初来乍到,明镜局中除了大衡之外几乎都对她疏离孤立,虽然没有闲情逸致来此闲坐片刻,但却不由得感慨宫中果然等级分明,明镜局的待遇远比浣衣局要优渥许多。在浣衣局时,唯一能歇息的地方也唯有寝居,而为了避免遮蔽阳光,莫说院中,连附近都不见一棵高树,到了夏日,只怕会炽热无比。
思及织宁她们,苏蔷免不得忧伤。
自从来到明镜局,一日所说过的话不过寥寥,而她也并非遗世独立的仙人,唯留自己一人时也难免心生孤寂之感。
不知不觉中,沿着花间小径已靠近花间亭,突然,苏蔷脚下蓦地一顿,瞬间警惕。
她竟听到了隐隐的闷哼声,似是因痛而发。
迟疑片刻,她放轻了脚步,继续向前。
拐角处有处长廊,向北的尽头便是几处花间亭,而那个声音显然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借着月光,她站在小径的长廊入口,向北探身望去。
最近的凉亭里,石案上放着昏暗的宫灯,有个模糊的身影坐在石案前,闷着痛哼声退去了左肩上的衣裳,然后用火折子点燃了一个并不大的火把。
眼看着她将火把凑到了左肩上,苏蔷细看之下,不由得惊呼一声。
火光照亮了那人从左肩再向下的大片红疹,触目惊心。
几乎同时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那人一惊之下,动作利落地将衣裳拉了上来,脚下似是生风一般,片刻间便掠到了她的眼前。
苏蔷惊魂未定,忍不住后退两步,但还是认出了眼前人,不由得一怔:&ldo;吴蓬?&rdo;
将手中的火把向前凑了凑,吴蓬微眯了眼睛,似是十分吃力,但显然也认出了她,原本狠厉愤怒的眼神渐渐收敛了锋芒,却没有消减半分,而是悉数藏进了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