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思索,苏临风便轻移脚步,在与其相背的大树下悄无声息地坐了下来。
既然不宜冒然进退打扰人家拜祖,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才能拜祖结束,苏临风干脆轻轻取出包袱中的那本《春秋公羊传》默默温习等待起来。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苏临风转身回头,发现青石周围空荡荡的,再也没有那群黄鼠狼的踪影,这才翻过蟒头岭、越过河湾村,走进了明经书院。
苏临风的举动看似悄无声息,却并没有逃过那只硕大雪白黄鼠狼的眼睛。
望着苏临风渐渐成为一个黑点儿的背影,纯白如雪的黄鼠狼竟然轻声口出人言:
“此子见吾众在此却未落荒而逃,是为勇;心中不惧而又不鲁莽惊扰,是为礼;不怯不惧而不妄动相侵,是为仁;不侵不扰而于树下读书,是为智。嗯?他莫非就是当年那个恩公小童不成?慧儿你且过来。”
“苏临风,今日未时时分,你可曾从河湾村南头路过?”
正当苏临风一边揉着跳个不停的右眼一边看书的时候,授业恩师李仲儒李老夫子已经阴沉着脸迈步进来。
“是的,那里是学生从家返回书院的必经之路。”
苏临风立即起身离座、恭敬作答。
虽然不知道恩师今天为何一反常态脸色如此阴沉,但对授业恩师老夫子,苏临风向来是十分恭敬客气……尽管老夫子有些迂腐自负。
“那么,这把折扇也是你的喽?”老夫子突然从袖中拿出一纸折扇,展开扇面面对诸多书生。
“强自身、惠亲朋、泽天下,君子所求也。”扇面上笔走龙蛇、十分飘逸,正是苏临风的座右铭。
“正是学生的,不知先生何处拾得?这把纸扇学生在返乡那天不慎丢失。”苏临风仔细打量了一下扇面,看准字迹无异,点头认可。
“哼哼,真是欲盖弥彰!这是你慌里慌张落在河湾村头的吧!”李老夫子摇了摇头,冷冷地说道。
苏临风皱了皱眉,一脸的茫然之色,不知夫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想到你有才无德,竟然做出如此伤风化、辱斯文之事,老夫以前真是看走了眼!”老夫子颇为痛惜失望地叹息道。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孔雀惜羽、君子重名,苏临风虽然敬重老夫子,却不愿被人无缘无故地污名加身,故而正色反问道。
老夫子好像生气自己以前看错了人似的,气得胡子直抖,用手直指苏临风,一字一顿地斥责道,“偷窥人家河湾村女子河中沐浴已是有伤风化,又将人家肚兜亵裤之物尽数掳走,更是大损德行,你苏临风真是辱没了读书人的名声!”
“啊?竟有这等事情?!”
“偷看女子洗澡还把人家的肚兜亵裤都给拿走了?!”
老夫子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叫之声,不敢相信似的纷纷侧身扭头看着一向品学兼优的同窗苏临风。
苏临风神色一愣,继而坦然辩解道:“先生差矣!学生绝对没有做那龌龊之事!”
苏临风正色解释说,自己确实路经河湾村南头,但远远看到河岸柳树上挂有一条红绳时,立即错步离开浓浓的树荫,在烈日下继续赶路。
因为按照乡俗,那条红绳在告诉路人,附近河湾中有村姑大嫂们在沐浴戏水、消暑纳凉,路人宜行避让。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既然附近有女子沐浴,自己自然是举步错开、避让而行。
“哼,你以为当时你用儒巾遮面别人就无法找到你了么?你以为人家忍辱含羞不敢声张是么?人家河湾村村中乡绅长者已经来书院了,你还敢在此胡言!”老夫子扭头冲外面说道,“烦请王司事,把那包袱拿进来罢!”
书院的司事王进财拎着个土蓝色粗布包袱走了进来。
“这个包袱可是你苏临风的?”老夫子盯着苏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