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星君以鲛人血泪填补成了心头血,便再也无法拥有常人的心,将变得绝情狠戾。”
我倒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是啊,我该想到的,鲛人在冷心绝情的时候流下的血泪,那人便也跟冷心绝情。楚乐有多怨我,宁俢就有多恨我。
钟炎烈慢慢地踱到我跟前,蹲下,将我扶起,看着我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既不承认与你的夫妻关系。那么从今往后。便由我来照顾你。”
我摇头,垂着眼睛看着沾了泥土的衣角。
钟炎烈伸出宽厚的手,拂去我身上的尘泥,开口:“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不,”我出声,抬头看他。“五千年的沉淀,我虽不再恨你,但我也不想再与你一起。”
“因为,你心里已经住进一个新的人了……宁俢,是吗?”
我心中一刺,正要矢口否认,身后就传来一道清冷凉薄的声音——
“上仙可以在前脚说与本君是夫妻。后脚便跟初恋情人互诉衷肠。”
我不知他会突然折返,看着他唇边的淡漠,我蓦然想起,其实我也不再欠他什么了,何必继续执着着他呢。于是我调整心态,从地上站起,面上便是从容自若。“星君既不承认与我的关系,那么本上仙和初恋情人在一块,想必星君是不在意的罢?”
他淡淡甩袖,“那是自然。只是两位若要谈情,尽可去其他地方,莫要在我星辰阁。”
莫怪他突然折返,这里本就是他的居所。
我若无其事地掸去衣角上不小心沾上的灰尘。连同蒙在心头上的渺茫红尘一并除去,“如此,本上仙便告辞了。”
在我双脚踏出星辰阁时,宁俢叫住我,“上仙留步。”
这四个字让我想到不久之前,他在凌霄宝殿的门口叫住我时,也是这样客气的。
只是他当时说的是:“为何不嫁本君”的疑问。
而今,他说的是,“上仙的东西落在这了,还请一并带走。”
那语气里的疏远让我心悸。
夜里,我躺在床上,只觉得心痛得厉害,我拼命地扭动着,卷着被子翻滚着,却还是抵不过那钻入骨髓的痛意。
我下南海,不惜伤了那个无辜的男孩,费尽心思地取他的血泪,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不晓得。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我只是欠他的一命相换。仅此而已,别无其他。仰头,将眼底的酸意逼了回去,咬着牙,地挺过那阵难捱的钻心之痛。
……
既成了帝君之女,第二日我便是要去帝君的太微玉清殿见礼,并陪同用膳的。
许是来的不是时候,将将踏入殿门,就看到宁俢与帝君对坐,似在谈论些什么。
“陛下,灵玉公主到。”有仙使通报了一声,帝君结束与宁俢的谈话,转而看向我,面上含笑,“玉儿来了,便直接入门罢。”
我走近,向帝君见了礼,而后瞥见那人一袭衣坐在那儿,身姿笔直如青竹,我犹豫了会儿,便大方地向他见礼。
宁俢淡淡地颔首。然后站起身,向帝君请辞告退。
帝君不经意地说:“你还没用膳吧,顺道在这用了再走。”
宁俢不得拒绝,便应了声。
光可鉴人的银桌上,一道道珍馐佳肴呈了上来。提起玉箸开始用膳时,我发觉有一道视线停留在我身上,抬眼,就撞进宁俢平静无波的眼。我道:“星君这般看着本上仙作甚?”
他转移视线,“本君只是没想到上仙是个左撇子罢了。”
言外之意便是,不周的礼仪,配不上这样尊贵的身份。
我搁下箸子,抿唇,“本上仙的事,似乎还轮不到星君来说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