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直接把你扔下山,就已经很给你这师兄面子了。”玉摇风抬手轻轻一挥,这人就摔了下来,被他捞住了。落地的布料受重力作用恢复了熨妥的人形,这身衣服绣着金色的暗纹,可惜看上去并不雍容华贵,反而有点俗气——倒配得上那房子的审美。这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扎高马尾,眼睛圆圆的,一转起来就不像在打好主意的样子。
玉摇风扶他站稳:“沈师弟去哪了?”
“哦,云城有个小门派想找我们借个元婴期的剑修帮忙,定钧峰弟子正被掌门罚得哭天喊地神情恍惚,沈冬在就替他们去云城了。走这碰上我了,我没来得及溜,被他顺手挂这了。”
倒挂了太久他的腿麻了,白初一一边说一边伸手抓着玉摇风的肩膀龇牙咧嘴揉腿,说完热情地推销自己:“小七,你三师兄我人称百事通,以后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我什么都懂。”
霜降指了指自己:“小七?”
“你上面有六个师兄,你排第七,”白初一道,“我们以后就叫你小七啦——不喜欢吗?”
霜降摇了摇头,心底里有些开心:“喜欢。”
玉摇风伸手一弹白初一的额头:“又乱给人起名。”
白初一揉了揉头,忽然伸手捧住玉摇风的脸往霜降那边一拧,对着霜降严肃道:“小七,你看他这面相,典型的一肚子坏水,以后可千万小心,别被卖了都不知道。”
玉摇风:“……”
霜降眼睁睁看着大师兄一双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他温和说:“我记得你的灵力被封住了?”
白初一毫无戒心道:“是啊,还有一个时辰才能解开。”
玉摇风微笑……而后他招来一把飞剑把白初一重新挂回了树上,带着霜降走了。
霜降回头,望望那在树上挣扎的人影:“不用管他吗?”
“不用,以后你也会经常想把他挂起来。”玉摇风道,“他是你三师兄,刚刚结丹,是师兄弟中天赋最好修为最低的,以心入道,什么都学。”
“他真叫白初一?”
“大名白栖云,不过大家都叫他小名,你也叫他初一就行。”玉摇风笑笑,“老三这个人,聪明,就是三分钟热度,很少持久地做什么,样样都会,样样不精,不过你有什么问题,他应当也能指点一二。”
霜降好奇道:“那他到底修什么?”
“什么都修。”
霜降一愣,“他不是金丹期吗?”筑基不是就要选定方向了吗?
“所以说他天赋好啊。”
……还有这种操作?
“修身五阶没什么难度,真正有天赋者都能达到化神期,只是耗费的时间不同罢了。那只是一个积累灵气的过程,再往上,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玉摇风解释道,“修心四阶御气、洞虚、大乘、渡劫,没有一个是容易做到的,都需要心境的支撑。初一这样随性而为,以后的路会很难走。不过他从未想过追求什么至高境界,师尊便随他去了。”
霜降遗憾道:“多浪费天赋啊。”
“有什么关系?”玉摇风舒了眉眼,“他活得开心就足够了。”
霜降愣住,玉摇风抬头望了望前路,指向青石路右侧小路通往的一处平台:“那是观景台。想去看吗?”
霜降点头,玉摇风带着他走过去。平台是半圆形的,半径三丈,平坦开阔,上铺青砖。它贴山崖而修,整个探出山崖,没有围栏,一棵古树在平台边缘向着天空生长,枝叶茂盛葱茏,被不急不缓的山风摇晃出细密的声响。
霜降站在平台边缘向下望,林海似翻涌的潮水,向上看,天空如倒悬的海洋。
“那边是定钧峰,九重山最高的山峰,也是最中心的山峰,在其他八峰都能看见它。”玉摇风站在他身边,虚虚拦着他,指向东南侧,“定钧峰弟子都是剑修。定钧峰主是九重山掌门,以后见到,直接喊左师伯即可。”
定钧峰笔直地刺进云海之中,峰顶便看不清了,山腰有大片整齐的梯田,山路向外是一笔墨绿的重墨,山谷被阳光染成了金绿色,藤蔓纵生横长,溪流蜿蜒曲折,景色无人打理,一派不修边幅的生机。
“宿神峰离其他峰有些远,能看见的只有定钧峰。定钧峰占地最广,弟子最多,左师伯又喜欢种田,为了控制粮食开销,干脆辟了片梯田出来。”
霜降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挪开目光,望向另一面,道:“那边山峰上是什么?”
宿神峰的侧后方有一座没那么高的山峰,离宿神峰极近,峰顶平坦,霜降能看清其上一棵参天的古树,笔直的树身如玉质,树叶则是金色的,通透晶莹,树冠没进云层,影影绰绰,看不清晰。树下一间竹屋,屋外有一潭镜面一般的湖水,湖面上还有一架白玉桥。
霜降觉得这棵树怎么看这么眼熟,歪头看了许久,忽然一激灵,心说不是吧?!
玉摇风望去,笑道:“那是扶桑的住处。”
“……扶桑?”霜降的嗓音不起眼地一抖。
玉摇风看他一眼,却没问什么,只道:“嗯,他是师尊的好友,也是九重山的山神。”
第7章遇(六)
李疏衍推开了竹屋的门,快步向内走去。一阵风掩上了房门,空荡荡的屋内有莹莹的光点汇聚,而后散成一片金光,一位青年自光中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