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树影参差,满地静悄无人低语。
一众奴仆婆子跪在廊檐下,无人敢发出任何声响,深怕惹了主家的不快。
柳妈妈端着燕窝粥,轻手轻脚挪步进屋。
金丝藤木竹帘掀起,宋老夫人仍坐在矮榻上,满是沧桑的一双眼睛暗淡无光。
柳妈妈悄声将漆木茶盘搁在案几上,拿过美人捶替宋老夫人捶着小腿。
她口吻关怀备至:“老夫人也该惦记着自己身子,您都在这坐了一整夜,身子怎么受得住?”
宋老夫人缓慢抬起眸子,浑浊双目颤颤巍巍,她拄着沉香木拐站起。
日光大亮,隔着一层纱屉子,隐约可见廊檐下跪着的人影。
宋老夫人摆摆手,声音掩不住的悲怆痛苦:“让他们都下去罢,这儿有白芷和秋雁伺候就够了。”
柳妈妈往后使了个眼色,当即有小丫鬟闻声出门。
只听细碎窸窣的动静后,院子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柳妈妈伺候着宋老夫人用完早膳:“老夫人,贺少爷今早醒了,大夫瞧过,说是没什么大碍,净饿一二日便好了。”
宋老夫人揉着眉心:“我知道了,你多拨几个丫鬟过去伺候,要什么直管找管事要,千万别落下病根子。”
柳妈妈轻声应“是”,左右环顾一周,忽的俯身凑近宋老夫人,如此说上一两句。
宋老夫人满脸震惊:“此话当真?”
柳妈妈颔首:“千真万确,贺公子亲自与老奴说的。”
日光融融,轻落在临窗榻上。少顷,方听得宋老夫人低低的一声:“他倒不是个矜功自伐的,竟还念着魏子渊那孩子,没将功劳揽身上。”
柳妈妈俯身:“可不是,若贺公子不说,我们也不知。想来是老夫人心善,平日吃斋念佛,故而遇上的都是好人,我们姑娘也能逢凶化吉。”
话说一半,宋老夫人忽的泪流满面:“但愿如此,我只求我们枝枝平安,旁的也不敢多想。”
宋令枝还昏迷不醒,女子静静仰躺在罗汉床上,脸上无半点血色。
眼角还有残留的泪珠,瞧见宋令枝这般,宋老夫人又忍不住落泪,柳妈妈连声宽慰:“老夫人莫急,兴许是那大夫不行,故意说重话唬我们呢。再者,老奴斗胆说一句,贺公子本就和我们姑娘有婚约……”
宋老夫人双眉紧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让柳妈妈陪着去了趟贺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