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溪水,远娡拿过水囊去溪边满上了一壶。溪水清亮,倒映着她白皙朦胧的容颜,一朵红色的花飘落溪中,慢慢的随水飘落他乡。心中微微一颤,不知她与伯约又当如何。
一颗石子溅起了无数水花,溅落她身,阵阵的清凉。回头,原来是伯约站在了水涡深处,荡起了无数的涟漪。他静静的注视着她,笑容温暖。“伯约存心看我笑话。”她也一笑,向他走近,递上了水囊。
伯约接过水囊,她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头低着,手不断地搅弄着衣边。伯约笑着为她抹去脸上和发丝上的水珠,“胡闹,把我的衣服弄成了这般模样。”
她就如做错事的小孩,羞愧满面,仍不服气的撅嘴道:“我没衣服可穿了。”话一出口,更觉不当。她的头快低到了胸前,衣领子软软的贴着她柔美的下巴,连心脏的跳动都能感觉得到,脚上一对绣着交颈鸳鸯的珠花鞋子,两只鞋尖前翘形成两朵突出的小巧荷花。
伯约轻轻的扳起了她头,笑意更深了,“有如此搭配的装束吗?”
远娡一窘,又是一气,抱了双膝蹲在地上,才发现脚上全是伤痕,紫一块、青一块的,如今才觉着疼。伯约单膝跪下,手握起了她的纤足。
“伯约!”她大窘,连忙用手去推。
“手脚上的伤痕要及时去淤,否则怕会留痕。”他为她除去了鞋子。一羞,她别过了头。
伯约看着她的脚踝良久,手上的温度丝丝的钻进了她的心房。“伯约?”她轻轻唤他,脸上全是酡红。四目相对,她从他深邃的黑眸里看见了自己娇怯的眼。赶忙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足。
长睫轻颤,她闭上了眼,他仍在她脑海里,深深的倒映着她的双眸。脚疼痛,是揉药酒的缘故。尔后,他为她穿上了荷花交颈鸳鸯鞋,鞋子上的珠花随着她的脚而动,发出清脆的叮咛声。
“这是我自己做的鞋子,好看吗?”远娡掩饰着自己的羞,拨开挡着的发穗,胡乱地问着话。手碰到脸,脸是那么的烫,她迅速的用袍子挡着双脚。偷眼看去,伯约正对着她微笑,那上扬的唇,透出他的喜悦。她垂下长长的睫毛,突然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音儿蕙质兰心,所做之物,自然精妙。”伯约把她抱着双膝的手伸展开来,解下了扣着活结的缎子,迅速为她上药,手被揉得痛了。
“嗯。”她忍不住发出了一丝娇吟。
“淤血不散,怕是不好。”伯约放轻了力度,疼痛才减缓。他展开了她另一只手,当袖子卷至手中关节处,红红的朱砂映入眼帘。伯约身子一动,静静地为她上药。守宫砂静静的在那,注视着他们,而她的心紧张得如那迷路的小鹿乱撞。
身上的疼痛终于得到了缓解,良久她才想起,“伯约,身上的伤如何?”
伯约略带苍白的脸轻轻一扬,“无碍。”
正当彼此沉浸之时,厉风从后袭来,两个杀手从后跃出夹攻伯约,另一人就来抓她。她拼命挣扎,但无奈人单力薄,看着只有缚手被擒。一声长嘶,她的马从远处飞奔过来。
抓远娡的杀手被马冲开,他见势不对,和那两人打过眼色,转身就跑。伯约手一亮,月光下,泛着冷光的匕首插进敌躯,那人尚未跑远就倒地而亡。远娡一惊,双眸一黑,天地在旋。
伯约担心远娡,招式更加凌厉,枪又刺倒了一人。“请饶命,家中还有高堂父母!”只剩一个了,那人跪倒地上,不断磕头,“我只是奉命行事,饶过小的吧!”远娡跌撞着跑过去,“伯约放了他吧。”
伯约被她拉住,脸上尽是忧色。千钧一发之时,伯约一把推开了她,一□□中那人心窝。远娡软倒地上,“你为何如此,他只是听命行事罢了。”她怨怒,从未想过伯约也会如此心狠手辣。她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他在她面前全然是陌生的。
伯约扶起她,她推开了他的手。“这个乱世本就如此,音儿,善良有时是种致命伤。”远娡轻眯着眼,模糊地看不清眼前的伯约,只觉得一片的红。
“音儿,”伯约轻轻的拂上了她的眉头,“很多事皆由不得你我,故而我们必须得果断地结束不该发生的一切。”
伯约的话,她听不懂。他的神色如此的清冷,看着她的眼睛也没了往日的怜惜,难道她和他的感情也是不该发生,也该果断结束的吗?!
她的心刹那冰凉。“你身体怎会如此冷?”伯约冰冷的眼神溶化,紧紧的抱着她,从他的眸里,她看见了自己苍白的脸色。
“叮”一声脆响,她和他松开了怀抱,竟是当日香炉峰上她赠与他的护身符。他是没离过身的,这是玉牌,正面是高贵神圣的天山雪莲,反面是经刻密咒梵经圣殊。纯美的羊脂白,那是文姬母亲送她的平安符。
伯约大急,连忙跑去拣起,放入怀中。原来他只是不想让她看见,他对她的情谊。远娡的眼睛湿润了,别过了身,拭去泪水。寒光一亮,月下她清楚的看见了求饶的敌人手中揣着的银刀飞梭。
伯约将三具尸体埋了,才道:“我们走吧。”
她急了,“伯约,是我错怪你了。”
“那只是音儿善良。”他轻拍她肩膀,如兄长般安慰着她。突然不远处传来“唏唏”之声,俩人一惊回头去看。静月如水,纹丝不动,哪有什么声音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