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为了赶路,便走了这小道。她是江南人士,小时家中闹了荒,被父母卖入宫的,还记得江南的模样。
眼下走在这路上,倒是没看出这出景哪里就匠心独运,精巧雅致了,只是她记忆中的家乡一模一样。
只是这话她是万万不敢宣之于口的,只在心中转上一圈也就罢了。
她们走过这长长的小径,突然听到一丛茂密的树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女官停下了步子,那说话越来越近,直到那丛树后方停,想必是说话的人站在了树旁。
她们兴许是以为此地僻静无人,竟一丝声音都未压。
“听闻陛下昨日与几位大臣又生嫌隙了?”是名宫娥的声音。
“是啊,我在垂拱殿外洒扫,看到那几位大人自里头出来时,唉声叹气的,中书令倒还好,一名白发白须的老大人气得浑身发抖,说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听闻竟有如此荒诞之事!中书令斥了他……”
说话的是一宦官,声音细软,仿佛拿捏着嗓子,他停顿片刻,在与他一同的宫娥催促下,方带了几分得意接着往下说:“中书令斥他道,这话是能说出口的吗?那老大人重重地甩了下袖子,便一声不吭了。”
女官听到这里,便知不好,这不是她们这些宫人能知道的事。
她忙朝身后那两个小宫娥打了个眼色,小宫娥会意,三人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了。
直走出好远,一名宫娥方大出了口气,而后又颇为好奇地问道:“姑姑,他们说的是陛下与太后的事,令大臣们不满了吗?”
女官闻言,当即斥道:“这不是你我能置喙的事!”
宫娥也知失言,忙告饶道:“姑姑我错了,不敢了。”
见她如此,女官也缓了容色,温声道:“你看除了那二人,宫中上下可有人敢议论此事?要谨言慎行啊。”
宫娥连声称是。
女官叹了口气,陛下并不遮掩,这些年下来,宫人们自然多多少少地见过一些陛下与太后相处的模样,可谁敢议论呢?她想起方才那二人,心知他们恐怕凶多吉少了。
她猜得不错,她们走后没多久,九殿下明申正好自那处经过,他而今已进学了,知晓了不少道理。
平日下学,最爱的便是这条道,倒不是与那些宗亲般欲讨好陛下,而是他当真喜欢这些小径的质朴野趣,与他在别处见的都不同。
走了那条道,自然听见了那宦官与宫娥的议论。
明申的脸倏地沉下,朝后一招手,他身后跟着四名内侍,见他有吩咐,为首的内侍便走上了前,这是数年前陛下替他挑的贴身近侍,平日里很是忠心勤恳。
“将这二人拿下,而后你亲去垂拱殿将此事说与玄过,他知如何处置。”明申低声吩咐道。
内侍抬袖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