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金玉其实并没看过这些书中究竟写了些什么,只偶尔听同学们私下里兴奋议论,往往众人还没听两句,他就起身出去了。加上先生严禁阅读,呵斥这些故事是下流之作,洛金玉自然当里头通篇都是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再得知沈无疾将他代入其中的人,肆意幻想……
沈无疾这混账!怪不得前些时候竟做得出那许多孟浪无耻的举动!
洛金玉本都不记得沈无疾前些时候强行点了自个儿穴,又搂又抱又闻的,嘴上还不干不净地说些混账话……如今又全想了起来。
满满两大箱子!
沈无疾心疼地看着下人们抬出去箱子,屋子里骤然清净下来,他又忐忑看回洛金玉脸上。
洛金玉的脸已不红了,人也不羞不恼了,就站在那,似不惹尘埃的谪仙似的,清清冷冷看着沈无疾。沈无疾最怕他这么看着自个儿,可又怕,心又乱跳,讨好地笑着道:“金玉……”
洛金玉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转身朝屋外走去。
沈无疾追到门口,连着叫了好几声,可洛金玉却仿佛是打定了主意不愿再理他似的,头也不回,就这么回了主屋,关上了门。
隔着这点儿距离,沈无疾甚至觉得自己还听见了门被闩上的声儿。
唉……
沈无疾也知自己这事儿说出口是极其下流的,洛金玉生气很自然。
他想了想,先转身追着下人们去了大门口。
何方舟还在那守着,见着沈府小厮大半夜的抬了两口足以藏人的大木箱子,自然是要盘查检验的。
沈无疾已经追来了,不耐烦道:“不用问了,是咱家叫他们抬出去的。”
何方舟好奇道:“大半夜的,做什么呢?”
“问什么问?”沈无疾不悦地横了他一眼,看向小厮,“抬去给展公公,就说咱家说的,让他好生收着,别糟蹋了。”
小厮应了声,便抬着木箱子出府去了。
何方舟越发好奇,回头望着小厮的身影,打趣道:“什么宝贝,明明是咱家先瞧见的,沈公公也不分咱家……”他说着,回过头来,却见沈无疾人已经没影儿了,便笑着摇了摇头,回去继续守着。
沈无疾疾步回去了中院正房外,站在窗下,犹豫了会儿,低声道:“虽你没点烛,咱家想着,你些许还没睡……生这么大的气,你又哪儿睡的着呢。金玉,可咱家求求你,你别生咱家的气,好吗?咱家也没敢想别的,真的,最多就是想想与你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住嘴!”屋里传来洛金玉冷冷的叱喝声。
沈无疾哪里敢在此时住嘴,声儿越发柔顺,哄道:“别的事咱家必然听你的,就住嘴了,可这事儿,咱家怕自个儿若不说个清楚明白,你这气越发难消。你若只是气咱家也就罢了,你不如出来打咱家一耳光也好,不愿打,就骂,就嘲,都好,咱家甘愿受着,诚心悔改。可你这性情,就怕受了委屈却说不定碍着咱家对你那也没什么好记着的零点恩情,就全自个儿憋着,把身子又憋坏了,你还不如叫咱家去死呢。”
沈无疾一气儿说完,见洛金玉没说话,又道,“金玉,你千万别误会,咱家虽拿你我胡乱想了些故事,可却没敢拿……”他略微斟酌了一番,道,“没敢轻亵你。最多……最多也不过就是抱一抱,亲……”
“你住嘴!”洛金玉再度叱喝。
一来二去的,沈无疾也急了。他急得直跺脚:“总之咱家没臆想别的!咱家在你心中就那么下流?!”
洛金玉又不说话了。
沈无疾刚要再为自个儿分辩几句,忽然听得洛金玉屋子顶上传来“噗”的一声嗤笑,这声儿并不大,沈无疾习武耳聪方才听到了,可能屋里的洛金玉都听不到。
沈无疾立刻敛了满身的急躁哀怨,抬头厉目望向屋顶,手一挥,长袖中一支短箭便直直朝着顶上冒了个头的人影射过去。
那人不慌不忙地侧过头去,袖箭便飞到了屋顶上,扎进了一片瓦里,发出清脆一声裂响,倒比刚才那人的笑声要大许多。
屋里传来洛金玉的声音:“你要拆屋就拆!”他恼羞成怒,想了想,气不过,又加上一句,“你还有理了!”再想了想,洛金玉冷冷道,“罢了,你何时又不是这种无理取闹之人,门闩你也拆过,终于轮到屋顶了。”
“……”沈无疾一怔,急着道,“我——不——”
他却到底没说出真相,怕洛金玉脸皮薄,若知道有外人瞧见了自个儿与他这一通闹,恐心里又要纠结一番。
想来想去,沈无疾咬着牙道:“是不知哪来的野猫,不是咱家,咱家说了再不硬闯你屋子冒犯你,就说到做到!你多想咱家点好,别听外人胡乱嚼舌根,就觉得咱家十恶不赦。”
洛金玉再度沉默。
沈无疾有心继续腆着脸解释话本的事儿,可见着屋顶上明庐那张嬉皮笑脸看戏的脸,又不想让这混账看自个儿家事笑话,便只好低声道:“这么晚,不吵着你了,金玉你好好休息,先休息好了,若明日还气,咱家任你打任你骂,任你消气儿就好。”
说完,沈无疾抬头狠狠瞪了眼明庐,倒也不怎么在意明庐大半夜的为何躺洛金玉屋顶上喝酒,转身就要回自个儿屋子里去,却听得身后风声响,伸手就接住了飞来的一个小酒壶。
沈无疾提着这酒壶,回头见明庐朝自己招了招手,指了指没人住的西院方向,似是邀他过去喝酒叙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