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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或许还会想着只要有他陪着,再苦再累我都能坚持下去,可现在我发现自己不行,我在每一日的煎熬中备受折磨,我快支撑不住。愫愫,我该怎么办,这个陌生的连我自己都不再认识的自己要有何勇气再继续待在这皇宫中,这里还是我的家吗?我与凤翳看似守卫着凤氏的江山,可这里早已改姓了,没有人会再听我们的,我曾答应过的事怕是做不到了,我什么都做不好,将来还有何颜面去面对你们对我的信任?
阿月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逼着宫女带她去见沈暮娩,她只知道无论如何,哪怕是拼尽全力,她都要护卫好凤氏的江山,不能让人染指。既然沈暮娩喜欢在背后造谣生事,喜欢腥风血雨,她若不给她制造点惊喜,她岂不太过无趣?
偌大的御花园中,午后的阳光炽热,有些晒人。沈暮娩近来心情都很不错,她与司夜离的婚事被提上了议程,祭司院正在测算吉日,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而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燕环肥瘦的女人与攀附,他们自会找到话题与沈暮娩结交,还有些则是沈暮娩从前的旧相识。她从前在宫中行走素来口碑都不错,与各宫的娘娘们也是相处友好,不同的只是从前她是仰人鼻息的医女,现在轮到他们都要来攀附结交她,阿谀奉承的说好话以示亲厚。沈暮娩自小生于权贵,自然懂得要如何去应付这一切,并能很好的维持住表面功夫,哪怕她对那些人是不喜的,他们依旧能感受出来自她的诚意,这或许就是她做人的手腕。
此时各宫的太妃与美人都围绕在一个焦点上,他们说着违心的话,到是也能听到欢声笑语,好不热闹。从前他们也曾想来攀附阿月这位长公主,只可惜长公主并不喜这些事,只交代让他们安分守己就是彼此都相安无事,且她气势中自有让那些女人忌惮的地方,是以对她不敢靠近。相反沈暮娩就不同,她与宫中的那些人本就相处时日久了,自然就生出了几许亲厚来,就算她现在的身份地位他们高不可攀,想起往昔来对她还是有着几分亲近的。
沈暮娩坐在湖心亭中,四周覆有低垂的纱幔和竹帘,将日光都遮挡在外。亭子里放有降温的冰块,随时更换着,还有宫女打着扇子摇着风。备有各色鲜食瓜果的精致瓷盘冰镇在冰块中,当真是好一番热闹景象。想来在这个宫中从前就是这副景象的,只不过在阿月上位后因国丧期间而低沉了许久,现在他们不过是恢复原样,没什么不妥。
大抵是在聊着什么八卦,几个美人说得眉飞色舞,一侧的几宫太妃神色间也都是祥和喜乐,间或说上几句,哪里还有这酷暑的炎热恼人心烦。沈暮娩正坐在花团锦绣之中,有一下没一下听着他们讲。她侧斜着身子倚靠在廊柱上,手中拿着鱼食正在投喂廊庭下的鱼。因湖心亭的庭檐延伸而出,能遮挡住一片阴暗角落,使得鱼儿在水面上撒欢地畅快游跃着,争相抢食沈暮娩投掷下的鱼食,一点没有夏日的懒散。反倒是在湖心亭中纳凉的人懒散看着这些场景不觉欢颜了唇角,到是有趣的很。
“你们看这些小鱼儿呀,摇晃着尾巴是在讨好沈小姐呢。”红衣的美人说着讨巧的话。
另一人接嘴道:“可不是呢,它们这是被沈小姐的美貌气质所吸引了才不肯离去呢。”
阿月一路迎着灼热的太阳往他们那边走去,听到的竟是他们谄媚的奉承,而被围成主角的沈暮娩只当这些话不闻,含着唇角笑意懒散。阿月勾了勾唇,讥讽地看向他们,果真都是一丘之貉,才会臭味相投。
也不知是谁注意到了阿月的身影,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拉了拉身侧犹在说话的女子,一瞬间大家的视线都齐刷刷看向了帘幔下迎风走来的女子。许久未见到她,她的身子似乎更单薄了些,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像是透明般散发着耀眼夺目的美。不知是她太瘦的关系还是真如传闻那样,她的肚子看起来明显有些凸显,在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上显得突兀。几人在看到阿月的到来后脸色明显都不怎么好,许是没料到会在此时见到她,更不曾想到他们想攀附沈暮娩的举动被阿月给撞见,脸上自然就不好看了。
宫女见了阿月后到是很识相的给她行礼见安,撩了帘幔恭迎她入内。阿月脸上无一丝情绪,眼神扫向在座的人,几人见此均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伏地叩首。
阿月挥手让他们退下,待他们维诺着侧眸去看沈暮娩后,俱是不敢再多停留。亭中弥漫着硝烟味,他们可不想被无辜牵扯到。
沈暮娩撩眸看了眼阿月,神情镇定的继续捻着鱼食投喂,似乎根本没将阿月放在眼中。若说从前她还需做做面子,如今的她俨然已不需做这些,因为她不管做什么都影响不到她想做的事,她又何必为了取悦别人委屈自己呢。
沈暮娩的无视在阿月看来更似挑衅,她逼近她质问道:“对于我孩子的造谣是不是你做的?你联合太医故意将我怀孕的月份说小,诬赖到百里无殇头上,这对于你有什么好处?你想得到的已经得到了,即便他明知你有着什么目的他还是会娶你,所以我恭喜你达成所愿。但我绝不容许你夺去我想守护的一切。”
“你想守护的,什么?是阿离还是西凤?这两样本就不属于你,你又何必妄想拥有呢?即便拥有了也还是会在患得患失中恐惧失去的一天,与其如此不如早早就放手,或许你还能得到一丝平静,我也会帮你安排好一切,让你自由自在的活着。”她将最后的鱼食投入水中,鱼群一哄而散,她拍了拍手低低笑道:“你斗不过我的,我想要的就会不计代价的夺过来,这不是正如从前的望月公子么。可惜望月公子早已不复存在了,现在的你有了弱点,你不敢与我斗,我可以孤注一掷,你却不能,被太多凡尘琐事牵绊的望月公子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没什么了不得,不是么?!”她的指责反问直逼得阿月无力反驳。
她说得没错,现在的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她想保护的很简单,她想护着她的家,那里有她的家人和朋友,还有她所要护住的子民,不管他们曾怎么待她,都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你就将谣言散播出去,为了将我逼进流言蜚语中,为了让我在西凤失去威信,你不惜拿我的孩子作文章,在其身上泼脏水?这就是你所谓的手段,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
“当真就没什么大不了吗?宁朝夕,我很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你说假装不在意我就会放过你轻敌吗?你错了,我就是要这么做,我不仅要让舆论逼得你们反目,更要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位置,只有我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该走得远远地,否则别怪我无情。我既能让他娶我,你就看我有没有能力让他休了你!你想守护的,我都会摧毁。”她低声凑近阿月慢慢说道,带着无尽的嘲讽与傲慢。
对待她就像对待曾经的兰晴语,只不过因为是旧识,她还会在她身上花几分心思。
她凝眸告诉了她个近乎于残忍的真相,她缓缓撩唇道:“有一件事我想你肯定想知道,当年在黔郡时我身染疫症,你以为阿离是为兰晴语求药,实则他是为了我。他跪你也好爱你也罢,都是为了我。也是我劝他对你好些的,不然你以为他又为何会对你改变态度?”她的话像是把利刃狠狠刺入了阿月心底,这个人曾经与她那么要好,可在她所看不见的背后又做了些什么。她只怪自己未能将她看清。而这个残忍的真相却教她心狠狠疼了起来,沈暮娩说得对,她永远知道该如何对付她才能使她痛不欲生。
“还有兰晴语的死,也是我嫁祸的你。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帮你除去她,因为那时的我是真的将你当成了朋友,才会为你复仇。”可后来的他们却都明白,他们注定了从一开始就当不了朋友。
阿月看着沈暮娩的眼神慢慢变复杂起来,她能那么轻松的除去兰晴语嫁祸给她,却好像是在施舍让她愧疚,说着那么淡然慈悲的话,还有什么是她不会做的?她觉着眼前的人像魔鬼般可怕,这个对手无疑是强大的。她能在这么多年中潜藏在暗中,不管发生了何事都能耐得下性子,就像暗夜中的猎豹,窥伺着它的敌人,从而在时机正好时一击即中。若非她自己愿意暴露,旁人又怎能看得出那张无辜容颜下的狠毒呢。
若是让这样的人留在司夜离身边,祸害的不止是他,更是西凤。阿月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她既然不能将她这么虚伪的人赶走,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反正她也无所谓了。她抓住沈暮娩的手臂,两人因靠得近而很快就被她给得逞,她将早就紧握在手中的金簪抵住了沈暮娩的脖颈,抓着她往外走。
候在亭外的宫女因不打扰他们说话而站得远了些,起初尚未发现有什么异常,直到阿月携着沈暮娩走出湖心亭才惊觉她做了什么。他们想上前去劝阻,都被阿月的气势所摄给镇住了,不敢靠得太近。彼时的阿月在他们眼中举止异常,一头乌黑的发丝只用束带松松绑在身后,身上只着了件素色常服,而她素颜的脸上因染了怒火,透明的肌肤显出几丝不正常的红晕来,让看到的人都以为她精神有问题,纷纷揣测着长公主该不会是受不了这多重的打击而疯了,要不然怎会做这种有损身份的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