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钧见她面色渐渐发暗,慌忙将她按进怀里安抚道:&ldo;为夫怎会怪你?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的,你莫要多想。&rdo;
端木筝没有吭声。
楚钧唯恐她泄了心神就这么去了,便不停地跟她说着话,声音微微发颤:&ldo;之前是为夫不对,为夫不该凶你、赶你走,你原谅为夫好不好?等你把病治好了,为夫也卸了这身战袍,陪你踏遍山川大河,王府和霍家再也不会横亘在我们中间,到时你想生几个孩子都好,为夫都依你。&rdo;
他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怀中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感觉不对,急急拉开距离一看,几乎目眦欲裂。
&ldo;筝儿!&rdo;
端木筝不知何时阖上了双眼,血珠正从眼角一点一滴地往外渗,化作血泪滑落双腮,同时,她的鼻腔和耳朵亦开始涌出鲜红,宛如流之不尽的长河,逐渐洇湿了楚钧的衣袖。楚钧疯了似地擦拭着,却怎么都擦不干净,那张素净的脸就在他眼前一点点灰败,然后失去生息。
&ldo;筝儿,你看着我!别睡过去!&rdo;
楚钧字句哀恸至极,响彻大殿,然而心爱的人却再也听不进只言片语,在他怀中一分一寸地软了下去,七窍还在不停地流出鲜血,每一滴都像是凌迟在他心上,教他痛到窒息。
陆明蕊一个箭步冲上来按住了端木筝的手腕,又在头顶施下数针,终归无力回天,只得低声劝道:&ldo;王爷,您把夫人放平,让她舒舒服服地走吧……&rdo;
&ldo;她没死!她刚才还在跟我讲话!&rdo;
楚钧疯狂地大吼,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刚才只是回光返照之相,还越发抱紧了端木筝,半点儿不肯松手。潜伏在暗处的流胤见他已经濒临癫狂,突然闪身上前,一个手刀劈在了他颈后,他顿时失去了意识。
殿内忽然一片死寂。
楚襄远远地站在门口,不必看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情形,沉痛地闭了闭眼,随后转过头对薛逢春说:&ldo;去把修仪叫来,让她送端木筝最后一程罢。&rdo;
薛逢春弓着身子去了,没过多久却又折了回来,咚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ldo;陛下,修仪……修仪不在宫中……&rdo;
&ldo;你说什么?&rdo;
楚襄骤然回身,方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再次浮现出来,思路贯通的一刹那,他浑身血液瞬间倒流,一股深浓的恐惧感从心田升起,似要把他卷入深渊。
兮兮!
楚襄疾步踏出殿内,扬声唤来了内廷禁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ldo;给朕立刻封锁王都所有的出口,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rdo;
禁军高声呼应,旋即迅速离去,犹如奔腾的流水般冲向了茫茫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城外某条不知名的废弃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飞速行驶中,车里坐着一男一女,分别位于两个对角上,像是刻意隔开那么远的距离。
正是拓跋桀和岳凌兮。
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已经离王都很远了,岳凌兮不知他走的是哪条路,一路都紧抿着粉唇不说话,拓跋桀见状不由得沉沉地笑开了。
&ldo;现在才期盼你的小情郎来救你,是不是晚了点?&rdo;
岳凌兮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道:&ldo;你最好保证母蛊已经送进宫了,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rdo;
&ldo;放心罢,我会让人掐着点送过去的。&rdo;
最后几个字他咬的特别重,岳凌兮感受到了其中的恶意却毫无办法,只期望能够顺利救回端木筝的命,她便再无所求了。
想到这,岳凌兮侧首望向了窗外,在漫天星光的照耀下悄然闭上了眼睛。
姐姐,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其妙进入了网审,然后就没法修改了,作者就一直瞪着眼睛坐在这里等到现在,已经气哭t-t
第84章苏醒
日升月落,星回斗转,一切都像平常那般井然有序,唯独飞鸾殿安静得有些异常。
一名小宫女端着水盆轻手轻脚地进入内殿,眼神怯怯的,撩起珠帘的时候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宛如幽灵一般。待行至榻前,她先将水盆放在了边上,然后拧干了帕子开始给卧床的人擦身体,或许是她年纪太小,在挽起衣袖之后便愣在了原地。
从未见过这么白的人。
她的手臂白得近乎透明,细如丝的青筋和血管交错分布其中,极其清晰,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破。宫女不敢使力,只稍微抬高了几寸,然后用温热的丝帕来回擦拭了一遍,动作小心而细致,丝毫没有惊动到伏在床头的那个人。
之后宫女又捧起了她的手,感觉却与刚才完全不一样,掌心有些粗糙,指腹还裹着薄茧,摸上去硬硬的,像是已经积累了很多年。
她到底是什么人?
长着一张柔美的脸,婉约如小桥流水,像极了世家贵族里出来的小姐,可仔细看去,眉眼间分明透着淡淡的英气,又像是仗剑走天涯的侠女,一时教宫女困惑不已,不过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倒是分外相容,没有一丁点儿怪异。
宫女收敛了思绪,小心翼翼地分开她的手指并擦去中间残留的汗液,正暗自感叹着她骨瘦如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指间蠕动了一下,宫女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恰好撞在床柱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床头的人顿时被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