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小声问:“因为男朋友留在县里工作吗?你想和他离得近点。”
“也不是。”薛枫挺直后背,稍稍提高嗓门,“我这人挺奇怪的,很多时候相信梦里梦到的东西——我回村种地,是因为毕业前一天晚上,做梦梦见咱村的破旧房子都拆了,起了一片彩色小楼;路修好了,家里也通了自来水,家家户户用太阳能热水器洗澡、用天然气煮饭炒菜;在外打工的人都回家了,种小麦、建蔬菜大棚,大伙吃得饱穿得暖;村办小学有了新教学楼新操场,盖起了计算机教室,孩子们也能上信息技术课了。”
停顿几秒,薛枫神秘地压低声音:“你们知道吗?我做梦那天不是礼拜五。”
众人越听越糊涂。
坐在薛枫左边的孙大姐问道:“做梦有啥讲究?礼拜五又是咋回事?”
薛枫赧然地笑笑:“有一本书上说的,礼拜五做的梦是反的。别的时间做梦,梦都能实现。”
村主任老秦带头鼓掌:“薛家闺女,你这梦做得好啊!”
大伙一齐拍手,掌声震耳欲聋。
声响一波又一波,震得年久失修的窗框咣咣作响。
“小柳、春生,你们有眼光,薛家闺女肯定是咱们新星村的大福星!”会议结束前,老秦又补了一句,“新一届领导班子就这么定了!具体分工,我先拟个名单,回头咱们多开几次会,慢慢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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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四月以来,新星村雨水不断。
眼瞅着谷雨节气近了,从农业气象角度来讲,再也不会出现早春时节的寒潮天气,农作物进入最佳生长阶段。
头年种下的冬小麦正值孕穗抽穗期。
有句农谚说得非常精彩:“谷雨麦怀胎,立夏长胡须。”这说明谷雨前后的冬小麦,就此正式进入了孕穗期,并且在阳历四月底抽穗扬花,五月上旬结实灌浆。
东方天际,曙色泛着淡淡橙红色,预示今天还会下雨。
柳烟起得早。
她换上一身穿了好几年的薄毛衣牛仔裤。
刚要搬枕头叠被子,一扭头,枕边一双袜腰绣着树叶图案的新袜子映入她的眼帘。
“旧的还能穿呢,说过不用买新的,浪费钱,不听话。”柳烟喃喃自语。
靠窗一侧的床上,贺春生翻个身,眼睛没睁,手却准确地握住她的手腕,微微摇晃两下,迷迷糊糊说了句什么。
柳烟没听清,只帮他掖了掖被角,就换好雨衣雨靴出了门。
农场值班室换岗,值完夜班的保安崔大叔打算去食堂吃完饭再回家补觉。远远瞧见柳烟向大门跑来,职业习惯使然,崔大叔忽然一阵心慌:“柳场长,出啥事了?”
“没啥。”柳烟放缓步子,慢慢走近值班室。
“一大早的,还没吃饭吧?”崔大叔把柳烟当成小孩子提醒,“别跑太急了,要不肚子进凉风。”
柳烟停下来。
“崔叔,您待会儿吃完饭回村,帮我去我爸妈家找一下许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