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在收拾行装的崔琰却一副浑然不知的表情:
“嗯?汉军将贵部包围了?这不可能吧?若是朝廷有意对您开战的话,一者不会让我千里迢迢来这里向您示好,二者也不会围困了这么多天都不进攻吧?”
说罢崔琰依旧低头收拾着自己的行装,呼厨泉又气又恼,他一把拽下了崔琰手中的衣服摔在地上:“就算汉军没有进攻的迹象,可是你们切断了我各部的联系和供给,再过些时日恐怕我的那些士卒不是被活活饿死,就是豁出去突围战死了!”
崔琰显得十分平静,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衣服拍了拍粘上的灰尘,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王,我崔琰乃是一届文人,无权调兵,你就算是找我抱怨也没用啊,我哪知道钟繇到底想干什么,这个时候居然采取这么鲁莽的军事行动。可能是高干的旧部在河东作乱,他出兵平乱而已,你无需太过紧张,兴许过个十天半个月等他们把叛军剿灭了,也就撤军了。”
说着崔琰轻轻拍了拍呼厨泉的肩膀:“或者我可以写信给司空大人,请求他制止钟繇的行为,大概来回也就三四个月吧,你看这样可否妥当?”
呼厨泉再蠢也知道这分明是崔琰再消遣自己,他气得直跺脚:
“莫说回信,等大人的信还没送到邺城,我的数万将士恐怕就要食草果脯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双反已然心知肚明,呼厨泉咬了咬牙,对崔琰说:
“好吧,我同意让蔡琰跟随大人回去,不过有言在先,她所生之子刘豹乃是我匈奴未来的单于,所以他不能跟你们一同回去。”
遵从郭嘉的遗愿曹操的本意十分清楚,那就是只要蔡琰,崔琰沉思片刻后同意了呼厨泉的要求:“好,大王果真是爽直豁达之人,崔琰拜服。”
此时的呼厨泉早已是哭笑不得,面对崔琰的躬身行礼,他苦笑着回礼说:
“大人无需这般虚礼,还是恳请汉军速速撤军吧。”
等到呼厨泉离去后,崔琰笑着自言自语道:
“大批真金白银给你你不要,非要大军压境才肯让你放人啊……”
时隔月余的拉锯战最终以崔琰的获胜而收尾,重新换上汉服的蔡琰也终于在被困匈奴数年后得以归汉,当她看到站在两侧那甲士林立的阵仗,以及崔琰为首的汉官站在车辇前恭候的场景时,内心不禁百感交集。
临行前,蔡琰从自己的袖袋之中掏出了一个锦袋递给了年幼的刘豹,并蹲下身子抚摸着他的头说,万分不舍的说:
“孩子,娘亲就要回自己的故乡去了,这件东西留给你,要是想娘的话,就拿出来看看。”
年幼的刘豹自然不肯让自己的母亲离开,他抱着蔡琰哭闹着不让她走。
呼厨泉担心蔡琰一时感情用事将刘豹带走,所以赶紧上前将刘豹拉了回去。
最终蔡琰踏上了曹操为其专门准备的车辇,在刘豹含泪的目送下随着车队向东远去。
车辇旁骑马的崔琰看得出蔡琰此刻的伤心,于是从袖袋之中掏出了一方锦帕递了过去。
接过锦帕的蔡琰一看到这面锦帕当即陷入了呆滞之中,她立刻将锦帕捂在胸口,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此时的她知道曹操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自己迎回汉土,目的绝不是之前崔琰所说的那么单纯。
忍着鼻尖酸楚止住哭泣的她抬起头用哽咽的声音询问崔琰:
“大人,请问郭嘉……郭奉孝他……现在已经在司空大人手下效力了吗?”
听到她这样问自己,崔琰一时之间难以回答,蔡琰知道自己即将得到的答案似乎并不是朝着积极方面的,但是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再度追问:
“他……”
还没有等她说完,崔琰就吐露出了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的结果:
“奉孝先生他……在远征乌桓后的返回途中……不幸病逝了……”
蔡琰手中的锦帕瞬间滑落到了腿边,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铁一般的事实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个巨大的打击。此时的她因为超越极限的悲伤,反倒显得格外平静。
接下来的几天路程之中,蔡琰没有说过一句话。
如期抵达邺城,出于对蔡邕的尊敬和郭嘉的承诺,曹操对蔡琰予以高规格的照顾,在问及蔡琰还有何要求时,蔡琰恳请曹操允许她去郭嘉的墓前祭拜,得到了曹操的同意。
站在郭嘉的墓碑前,一身素服却不失空灵气质的蔡琰,宛如雕像般久久的凝视着墓碑上的每一个字。许久之后她才取出香炉旁的燃香点起后,对着郭嘉的墓碑深深的三次鞠躬,然后将香插在了香炉内。
她伸出手抚摸着郭嘉的名字,对他动情的说道:
“你既然费尽心思把我接回来,为什么你却不等我呢?”
说着她的泪水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定很辛苦,是我当初对你太残忍了……”
正当她陷入无限的惆怅和回忆之中时,身旁忽然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气氛:
“奉孝哥哥曾经说过,你是为了不连累他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所以他从没有怪过你。”
回过头时,蔡琰惊讶的发现同样是一身素服的张凝拎着食盒站在自己的不远处,起初蔡琰并不知道张凝的身份,急忙擦拭自己脸颊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