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位唐门的公子?他怎么没有陪你同来?他怎么放心你独自在外?”
一连串的问,她一个都答不上来,过了好半晌,只好用随意的笑掩饰过去:“忽而起意,进城瞧瞧罢了,很快就走,不需要人跟着。”
很快就走。
她说了两遍,很快就走。
的确很快,水面上来了船,老船家在台下招手高呼:“姑娘,时辰不早,我来接你了。”
鬼蝶颔首,转头再看上官昀兮,他蹙眉凝望她。
天色将晚。
一阵风吹过来,她拢拢耳边的发,望见他的身后,天边升起的浅浅的月影,随之即有半瞬的恍惚。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慢声吟诵了这两句诗,她想起自己走过很多地方,每每看见夜晚明亮的月色,都比曾和他并肩看过的逊色很多,而如此刻,她心里想的亦是,扬州城的月色再好,终究不可能属于自己。
她笑与他道别:“上官公子不比我们江湖中人,扬州有幸得公子,公子有幸生于扬州,都是福分。后会无期了。”
他并没有挽留她,却在她转身之时,轻声地,似是追问,似是叹息:“卿本佳人,将于何处再舞绮罗……”
她脚步一沉,不敢回头,即刻慌忙而走。
绮罗舞么?他记得的是十年前的缘起,他不知道的是,她再也无法作那样精妙的回旋舞了。
老船家慨叹:“那位就是上官家的公子,不论天气晴雨,每个黄昏他都会来这里,像是等人,又不知在等谁,或许是那个绝情离开他的女子吧。”
小船在河道里转了一个弯,鬼蝶终于忍不住咳起来,手心里仿佛黏腻,垂目一看,竟是半手的鲜血。
她只能苦笑,当今江湖,没几个人能动得了她,她有更多的选择了,无论继续漂泊,还是择一地终老,扬州城是很好的,可这样一副身躯,岂能拖累了别人?
水波荡开,闷声的咳嗽传进了另外的船中。
连荻吃惊抬头:“这姑娘……”
在下棋的白连拈子于两指间,也抬了头:“你听出来了?”
鹅黄衣衫的小少女从连荻身后探出一张漂亮的小脸来,疑问道:“怎么了吗?”
连荻沉沉叹息:“这姑娘,病得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