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只卖一种花的花种?”
“一种就够了。”
女人撩开摊子上的布袋,深褐色的种子泛着光泽,静静地躺在布口袋里。女人不像旁边的姑娘,会说软糯吴语,她说的是官话,语调轻扬,也很好听,她在说:“姑娘见过鸢尾吗?传说天上的虹彩落进了鸢尾的花瓣里,虹彩有多少种颜色,鸢尾花就能开出多少种颜色。”
虹彩?虹彩是很绚丽的事物啊……
“姑娘,看你孑然一身,不如跟着我卖花种?”
在她低头看那些鸢尾花种子的时候,女人忽然对她这样说道,她惊愕抬头,看见女人脸上的笑意,她犹豫之间,眼神黯下,随之摇头拒绝:“不了。”
老船家在唤她上船了。
鬼蝶抱歉笑笑,转身离开,女人叫住她,扔给她一只小锦囊:“与你有缘,这些花种送给你了,不要钱。我习惯把不同颜色的花种混在一起,所以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的种子能开出多少种颜色的鸢尾花——就像人生吧,有无数种可能。”
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怪怪的,尤其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大有深意。
可是,鬼蝶不想花心思去在意那么多了,她只是收下了陌生女人的馈赠,道谢后向停靠在岸的小船走去了。
十年,足够发生很多事。她到过南疆,去过关外,杀人而得到一笔笔不菲的赏银,她非常卖命,卖命到不过二十七岁,就拥有一副残破不堪的身躯。她的伤、她的旧疾,拖的年月太久,大夫们都说,已无法根治了。
有那么片刻,忽地就抑不住沉声咳嗽起来,过了许久才得以平复,她坐在船头,抚着咳痛的胸口,唇角绽起了苦涩的笑意。
行船水上,风景依旧,久远的回忆纷纷浮上心头。
她轻声向船家打听:“老丈,你可知这城中,有一户复姓上官的人家吗?”
老船家一边撑着船,一边笑着答话道:“姑娘说的可是城南医药世家?那可是富贵人家,都说‘士农工商、士农工商’的,但上官家可不弱人后啊,那上官公子硬是把祖上的产业经营得生龙活虎,大夫和药商做得两不误啊!”
“上官昀兮……”
“原来姑娘认识上官公子?”
喃喃自语的她惶惑抬头,撑起一个勉强笑意,摇头否认道:“不,我不认识。”
“上官公子当真是医者仁心,城里的穷人没少受他的恩惠,老头子我啊,上回头疼脑热,也是全靠了上官家派发的药包才保了平安。”老船家絮叨着,“唉,只可惜上官公子这样好的一个人,老天却没赐他段好姻缘,听说十年前上官公子本有心仪之人,但那女子绝情离他而去,这一耽搁就是好几年,直到二十六岁那年,上官公子架不住上官老爷和夫人的苦苦哀求,这才迎娶了绣阁赵家的小女儿。”
他成亲了……挺好的……
鬼蝶还记得那个名字,赵菀菀,一听就是个温柔如水的姑娘,这位绣阁千金,必能为他料理家事,照顾尊堂,更能与他吟风对月,是才貌双全家世又相当的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