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荻还站在错落的石阶上,温泉上方的水气像平地浮起的雾,月光的影子混沌映落在水中,她垂眼静静无言,似乎另有所思。
八月十七日中夜,武曲星君在瑞兽石门前下了马。
提灯等着他的,是护法连荻与巨门星君弗桑。
弗桑一见了江玉空,遂淡柔笑开了:“我果然料事如神,你的确未在铜铃镇停留,连夜赶回了宫中来。”
江玉空风尘仆仆,发丝散落在面上,数月不见,略显得消瘦几分,他含笑朝来接他的同僚们点点头,目光却有意无意四下里扫了一圈。
连荻催促道:“更深露重,速速回去吧。”
弗桑应和,连荻递灯给他,他抬手接过,同夜中归来之人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提灯引路往前走。
那一夜,虽未立刻见到期望中的人,但因还有友人在长夜中候他,亦觉欣然,夜里睡得甚安稳。
醒时已是日上三竿,开阳殿上悄寂。
江玉独坐静思片刻,起来整理妥当,一拉开门,便惊了院中疾步走过的一人。
安思思捂住心口,神色惊慌:“你、你是何时回来的?”
江玉空看她手心里垂下的穗子,有点印象,原是块玉佩,上好的蓝田玉雕就,修竹图案。
看着行走方向,她是从殿外回,往库房的方向去。
江玉空走到门外,不动声色地问她:“你做什么去了?”
“没、没做什么……”
“手里拿的什么?”
“哦……玉佩,一时……一时兴起,拿来把玩的。”
江玉空数月奔波在外,此时隐有倦意未消,不愿多费思量,因此只道:“开阳殿的物什都任你取用,自己开心就好,切莫拿出去与人攀比斗气。”
安思思直点头:“我知道的!你还未用膳吧?我去准备。”
说完,飞快就跑走了。
用过了膳食,再换过了衣裳,江玉空走去清音阁呈禀事项。
一路过去,总感觉有些奇怪,宫中侍女、婢子见了他,如常日般避让,然而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有的甚至窃笑不止。再三思量,出来前,镜前端详过,脸上无有脏物,衣衫也如仪整洁,真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错,竟惹人这般暗中嗤笑?不过,他不甚在意,他素来是不大在意别人非议的。
然而,总有胆子大的,瞧上去像是背后闲言,偏偏拔高了音调,就是说给武曲星君听的——
“看,武曲大人回来了!”
“他知道安思思背着他做了些什么事么?”
“嘘,当心被听见。”
“怕什么?安思思敢做,我就敢说。萧家公子那般神仙似的样貌品行、那样的家世,怎么看得上她呢?纵然萧公子眼瞎,一时被色相迷惑,看上她了,那老夫人又是什么性子?岂能由得她进萧家的大门!好可笑,安思思竟然想到去献媚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