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之底地之端。
你在我背后,
如在我眼前。
你在天之远,
如在我身边。
谨记我之言,
万能苍天必佑你。(4)&rdo;
铁木真考虑到他们二人此行要途经整个草原中最为荒凉的地带‐‐饥饿草原(5),因此为他们制订了严格稳妥的行军策略。他这饱含情义的惇惇教诲令沈白与速不台心中在激动之余复生警惕之心,发誓谨记军令,定建大功。果然,他们二人说到做到,将两支最后的蔑儿乞惕人一网打尽,彻底根除了这条隐患。而铁木真亲自指挥的对乃蛮残部的进攻也以势如破竹之势将其彻底击溃,活捉,斩首。除了早先出奔喀喇契丹的古出鲁克之外,余者悉数遭到覆灭。而当三路大军凯旋会师之际,铁木真的最后一个心腹之患‐‐札木合也终于落网了。他是被自己的五名手下捆绑着押到铁木真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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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说过,在杭爱山乃蛮覆灭以后,这位塔阳的盟友、铁木真的毕生大敌、前古儿汗札木合因其再度采取了落井下石的背叛行为而威望大损,跟随他的部众纷纷离他而去,投入铁木真的麾下。而他自己终于落入了孤家寡人的悲惨处境,被迫流亡到蒙古地区的边缘地带‐‐位于科布多湖泊地区与上叶尼塞河流域稠密的西伯利亚泰加森林地区之间的唐努山区,带着仅存的五名从人沦落为以劫掠为生的盗贼。唐努山脉的顶峰海拔高达三千米,平均海拔也在两千米以上,是一片渺无人烟的雪域之国。
札木合之所以选择这里,完全是看中了寒带针叶林中的那些黄鹿和野羊可以做为食物的来源。事到如今,什么合纵连横都是虚话,惟有添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他还在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东山再起,继续与铁木真搏斗下去。然而,不是每个人都对铁木真有着强烈的憎恨,更没有几个人如他一般执着于这个信念。当他的野望之火犹自燃烧不息之际,动摇的风却已经在他的五名部下之中悄然吹动了。
一天,他们幸运地猎得一只野羱羊。在朝不保夕的日子里,这种收获令饥肠辘辘的流亡者们喜不自胜。望着手下们欢呼雀跃的表现,札木合的心却在隐隐刺痛。遥想当年,别说是自己,即使是眼前这些人也不会因为这小小的猎物而兴奋一至于此。
&ldo;唉,看来我是真的落魄啦!&rdo;
心中发出叹息的同时,他的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他指了那倒霉的羱羊说道:
&ldo;各位,在我们不得不忍受更为粗劣的食物时,能吃到这样的羊肉,也算心满意足了吧?&rdo;
&ldo;是啊!是啊!&rdo;
五名随从之中的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着,惟有其中一名小个子青年却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过去,他一直充任近侧侍从的职务,因此对于这位主君的性情了解颇深。他向几个得意忘形的同伴连使眼色,这才制止了他们的喧哗。
他们默然扒下羊皮,剔除骨头,然后点燃篝火来烤肉。札木合自然不会参与这种仆役执事,依旧如从前般稳坐在旁,静候部下们献上熟食。不久后,他第一个拿到了烤羊肉,照例是最好的部位。虽然心中依旧为这种寒酸生活而悲怆不已,但是却无法抵御生理需求。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啃食起来,只觉平生美味莫过于此。
然而,正当他准备咽下最后一口羊肉的时候,几只手同时抓住了他的身子,并迅速将其按倒在地!
&ldo;哗变!&rdo;
奇变陡生,饶是札木合机警过人却也只能落得个措手不及。头脑之中念头方生之际,他已经失去了自由。五个随从同时发难,将他擒住并用事先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牢牢捆住,押来蒙古军中。
铁木真与札木合的重逢是在一个阴翳的天气里,飒飒阴风仿佛在为这位末路王者唱着无词的挽歌。宫帐前,铁木真肃然挺立,以目光迎接这位从安答到敌手最后沦为阶下囚的故人。对于他,铁木真的感情是复杂的。自从两部落分手后,二人之间历经了十三古列延之战、阔亦田之战、乃蛮侵攻战、红柳林之战、黑林逆袭战以及最近的杭爱山之战。在一连串的血雨腥风中互相抗争,互竞雄长,以草原为棋枰,人命为棋子,天下霸权为赌注,穷二十载光阴手谈这惊世骇俗、震古烁今的天下棋局。
当札木合的身影进入铁木真的视线后,他发现自己几乎已经认不出这位老对手了。二十年的风霜以及近期以来颠沛流离的生活剥落了他的全副旧日神采,两腮塌陷,面有菜色,配合着这身褴褛的衣衫,从头到脚哪里也看不出这居然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古儿汗。唯一保留下来的,只有那副招牌式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如同一间经历风吹雨打的破旧老店,除了招牌未改之外,其余一切都已衰败不堪了。见到他这样子,铁木真的心头掠过一丝酸楚。一时间他原谅了札木合过去针对自己的一切陷害与威胁,旧日情义重回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