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挪了两步:“求将军开恩。”
隔着厚重的马车帘子,李重山把江逝水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只穿了一身单衣,李重山便拿了一件红色的披风把他裹起来。
方才闹了一阵,江逝水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他垂着眼睛,蔫蔫地坐着,却并不靠着李重山。挣扎的时候,额头上包扎伤口的白布散开了,伤口也裂开了,正往下淌血。不过落在披风上,也就看不见了。
听见外面传来老管家的声音,他恍惚回过神,抬头时,正好撞进李重山的眼中。
李重山双眸漆黑,如古井深潭,一眼望不到底,却要将他溺死。江逝水再眨了眨眼睛,额头上的血珠正巧落在眼角,活像是一颗血泪。方才喊哑了嗓子,再要开口,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外边人正要将老管家拖下去,最后还是李重山发了话:“让他上来。”
老管家将衣上的灰尘碎雪都拍干净,才小心翼翼地爬上马车,在外边坐下。他悄悄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面无血色的江逝水,心疼极了。在李重山眼前,又不敢同他说话,更不敢上前帮他擦拭伤口。
江逝水也望着他,想同前几回一样,宽慰他一句“我没事”,可是也说不出口,只有很快落下的一滴眼泪。反倒有些难为情,被长辈看见这样难堪的情形。
马车重新驶动,也不知过了多久,江逝水伤口的鲜血渐渐凝住,他估摸着路程,大约是要出城了。
一时间混混沌沌的,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淮阳大雪未停,灾民不安,他却要跟着李重山去皇城,实是屈辱无奈。
李重山的手掌覆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他粗糙的指腹划过江逝水的脸颊,到了下巴,最后按在他的脖子上。
“逝水,我也很难过。但是梅疏生是后来的,我才是先来的。”
李重山握在他脖子上的手收紧了。江逝水的脖颈白皙又纤细,只要他想,他现在就能掐断江逝水的脖子。
可他舍不得,潜藏在阴冷血脉下的一腔爱意都给了江逝水,杀了江逝水,等于斩杀他自己这一生全部温情。
李重山松开手,帮他抹去面上血迹:“很疼吗?”
江逝水没有回答。他又道:“马上就出淮阳城了,到下一个驿馆,就让孟叶朴给你包扎。马上就出淮阳城了。”
李重山看着他的脸,忽然凑近,冰冷的双唇在他的眼角印了一下。江逝水一哆嗦,却也无处可躲,胸口起伏着,惊恐地看着他。李重山只将他抱得更紧,攥住他的手,在他的指尖也印上一吻。江逝水想把手收回来,却挣不脱。
最后李重山捏了捏他的食指,小狗磨牙似的,在他的指节上轻轻咬了一下。
做了这样的事情,他还是一副坦荡模样。对,李重山心中所想,就是这样,怪让人厌恶的,但就是这样。
马车车轮碾过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