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
大夫很莫名,问:“是谁?”又道,“是谁也和我无关。他爹就是当今皇上,我也是这么说。”
“那倒不至于。”明庐道,“他爹是我朋友。”
大夫道:“他爹是你爹,我也还是那么说。”
明庐这人性情爽快,并不计较大夫的话,反而闻言大笑:“大夫你可真风趣,哈哈,诊金您收下,看着给他开些药便是,他自幼体虚,路上又受了惊,能补一补最好。”
大夫见他爽快,也知他没有恶意,便点点头,保证必尽力而为,随后便去前堂里抓药了。
见大夫出去了,明庐看向躺在床上的宋凌,问:“真没哪里特别不舒服?”
宋凌摇了摇头。
“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救你和你家人的,我是个大好人,侠客你知道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种。”明庐道。
宋凌:“……”本座却看你像个傻子。
见这少年不说话,眼中隐约有些不屑,明庐想岔了,道:“你有宋大人那样的英杰父亲,看不上我这江湖人士,也是自然。”
宋凌仍没有说话。
明庐见这少年孤傲,像是不爱与人交谈的冷清性子,也不强人所难,让他暂且休息会儿,等着与家人会合。
说完,明庐便搬着小板凳去到门口,靠着墙,翘腿坐着,懒洋洋地晒起了太阳。
宋凌本就嫌这人叽叽喳喳的话多,见状倒是巴不得,便闭上眼睛假寐,实则心中盘算起接下来如何甩脱这些人,独自去京城寻找洛金玉。且还要想个法子接近洛金玉……
这样过了大半天,傍晚时分,明庐的朋友们终于护送着宋家女眷也进了城,一路循迹找来了医庐。
女眷们见宋凌好端端在这儿,脸色比起之前好了许多,又听大夫信誓旦旦说没有大碍,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一行人说少也不少,住在医庐里自然不方便,好在明庐的朋友皆是惯于闯荡江湖之辈,很快便找好了一套小院儿,暂且都往里住便是。
众人来到租住的小院儿,明庐一边走,一边道:“地方不大,男女混杂,委屈夫人与小姐们了。不过如今局势不明,怕那些人贼心不死,夜里又来偷袭,因此只能我们陪着住一块儿了。”
老夫人缓缓道:“老身明白,明少侠无需多虑。”
明庐简单地布置了一下,让朋友们各自去帮着女眷略加打扫院落,准备膳食,又看向老夫人:“接下来如何办,还得请老夫人与我详谈。”
老夫人点点头,轻轻地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小丫鬟与小孙女儿的手,朝她俩和蔼地笑了笑,道:“你们也去帮帮忙,只别给人添乱。”然后看向沉默的孙儿宋凌,“凌儿,你来扶我进去。”
宋凌一怔,却还是走过去,扶着这老夫人,随明庐进了客厅。
明庐关上门,回头道:“老夫人请坐,小少爷也请坐。”
老夫人也请他坐。
三人都坐下后,明庐道:“老夫人,明某不爱说虚话,有话直说了。”
“请。”
明庐道:“宋大人调任晋阳后,发现晋阳城内外大小官员与邙山匪徒暗中勾结,甚至远不及于此,隐约还牵扯更多,他也因此遭人陷害谋杀。他信我,叫人将他一家老小托付给我,是我的荣幸,只是可惜我当时远在别处,接到消息时,宋大人已经遇害,我无法连他一并救出……老夫人且放心,别的不论,只要明某活着一日,拼了这身皮,也得护你们一家周全,绝不会让人碰了你们一根头发丝!”
宋老夫人默然点头,又涩然一笑,眼角湿润道:“老身我倒是活了大半辈子,土早已埋到脖子根儿,如今又白发人送黑发人,活不活,死不死,都已看破了天命。唯独我这两个儿媳妇,一个大孙子,一个小孙女儿,及一个从小养大的丫头,都还是该活着的年岁。”她说着,起身便要朝明庐行礼,一面道,“全都要腆着脸有劳明少侠……”
“千万别!可千万别!”明庐赶忙也起身,屈膝在她面前,矮着她半截,抬手去扶她,一面朝宋凌道,“快帮我扶住你奶奶!”
宋凌虽如今心智大变,可到底也曾是除魔卫道的修行人,心中也存礼仪善念,更不愿就此露出端倪,见状,便上前搀扶住老夫人,低声将她劝回座位上。
见老夫人坐了回去,明庐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道:“宋大人是个好官儿,他兄弟二人为了百姓舍生取义,我明某佩服。他能把你们托给我,那是给我的面子,你们不必谢我。”
老夫人叹着气,轻轻摇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明庐待她略缓过劲儿来了,这才继续道:“不瞒您说,我这次过来,路上耽误了时候,是因为碰上了东厂的人找我。”
闻言,老夫人身子一僵,有些惶恐担忧地看着他。
东厂之名,自曹国忠之前便是赫赫了,历曹国忠那些年,更是深入人心的臭名昭彰,令人心惊。谁不知东厂杀伐异己,残害忠良,上下勾结,沆瀣一气?她儿本就是因察着了不该知道的朝廷浑水辛密,这方才遭了杀身之祸,如今东厂又……
“别急!唉,我就怕您老人家一急,急出个什么事儿,我可没法儿跟宋大人交代。”明庐赶忙道,“不是您家的事儿,东厂是找我,和您没关系。”
老夫人却仍然不敢放心,迟疑着问道:“莫非是他们知道少侠受我儿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