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老娘一噘嘴,没好气的道:“一早就出门去了,说是要多拜几家菩萨给那柳湘……柳相公讨个好彩头。”
尤老娘平常对柳湘莲都是直呼其名,但因顾忌焦顺和柳湘莲有些交情,所以每次说到半截,又忙改称柳相公。
焦顺摇头一笑,径自在主位坐下,冲一旁含情脉脉的尤二姐道:“三妹妹的事儿你们尽管放心,我前儿得了桩紧急公差,也是要跟着一起南下的。”
说着,将自己要南下厘定关税的事情,浅白的给母女二人讲解了一遍。
尤二姐正是恋奸情热的时候,几日不见焦顺就已经望眼欲穿,如今听说他突然要南下两广,至少都要冬年底才能回京,立刻依依不舍的泪眼婆娑起来。
尤老娘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只见她往前探着身子,贪婪的追问:“这回南下既是要和两广的豪商打交道,那大爷岂不是又要生发了?!”
眼见她几乎要从眼里伸出只手来,焦顺哈哈一笑,毫不避讳的把尤二姐揽进怀里,在那温如凝脂的脸上啄了一口,许诺道:“等我从南边儿回来,先给妹妹从头到脚置办两套好行头,保证不比荣宁二府的差!”
尤二姐听的破涕为笑,将娇憨的身子紧紧贴在焦顺胸膛上,嘴里半真半假的道:“什么行头不行头的,我只盼着哥哥能早日平安回来。”
两人正你侬我侬,就见尤三姐风风火火的从外回来,尤二姐下意识就要起身,可想到焦顺马上就要南下了,犹豫了一下,只在焦顺腿上坐直了身子,红着脸顾左右而言他道:“妹妹,焦大哥也得了差遣,要跟着保龄侯一起南下呢。”
“喔。”
尤三姐却只是兴致缺缺的应了声,就没有下文了,她如今在乎只有柳郎一人,至于随行的还有哪些陪衬,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尤老娘听闻焦顺要去两广敲竹杠,越发满意大女儿的选择,对小女儿也更加不满起来。
如今眼见她竟对财神爷姐夫如此态度,立刻起身呵斥道:“没规矩的死丫头,亏你还知道回来!”
“我原本早该回来了。”
尤三姐嫌弃的坐到远离焦顺的地方,本有意要揉一揉酸胀的双足,可想到有外男在,又强行忍了下来,随口道:“只是在紫金街那边儿遇见一桩稀罕事,所以才回来迟了。”
“什么稀罕事儿?”
“被大姐从荣国府赶出去的妙玉,又被人从客栈里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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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焦顺也起了兴趣,好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说是被人给坑了,她原本典当家私,在紫金街买了一间小庙,谁知结款的时候竟就遭了贼,那卖庙的又拿着契约又纠集了一批无赖登门,把她的家底搜刮了个干净,如今她交不起房钱,可不就只能被赶出来了。”
尤三姐简短的解释了几句,又阴阳怪气的挤兑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家吃糠咽菜的也招待不起焦大人,何况就招待的起,这孤女寡母的也不敢留客,还请焦大人自便。”
焦顺本就没打算久留,闻言装作无奈的起身道:“三妹妹既不肯留客,那咱们明儿船上再见。”
说着,又拉起尤二姐好一番甜言蜜语。
从屋里出来到上车,他足用了两刻钟的功夫,这才在尤二姐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离开尤家老宅之后,焦顺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去了紫金街。
妙玉因为邢岫烟的事儿,明里暗里可没少编排他,平素又是一副眼高于顶的嘴脸,仿佛别人就活该被她瞧不起一样,实在是让人火大。
如今这假尼姑落了难,他怎能不去幸灾乐祸一番?
一路无话。
到了紫金街后,仰赖于先前闹出的动静不小,焦顺很快就打听到了妙玉先前住的客栈,更得进一步得知她应该是去了那小庙存身——那些泼皮无赖虽夺走了她最后的家底,却也依约留下了小庙的地契。
只是再要打探那小庙的具体所在,客栈的人就一问三不知了。
后来还是有用餐的老客提了一嘴,说是应该在背街——这正街上有紫金寺在,压根也容不下那些小庙。
紫金街就是因为紫金寺而得名,本身又分为正街背街,正街上多是薛家这样的老牌二流勋贵,背街起初多是些平民百姓,但随着京中人口日繁,一些新贵也多选在背街上买房置产。
焦家正在翻盖的宅子就是在背街上。
等焦顺在背街的一条小巷里,寻见那不大的小庙时,两个婆子正愁眉苦脸的在院子里生火做饭——说是做饭,其实就是用树枝插了几个硬邦邦的烧饼在烤。
见焦顺探头探脑的走进来,两个婆子有些无措的站起身来,你推我我推你的,却都不敢上前搭话——显然,她们是把焦顺当成那些泼皮无赖的同伙了。
这时候一个小尼姑从正殿里走出来,看到焦顺不由一愣,脱口道:“焦大爷,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