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正常,她本就是面冷心热的人,若不动情还好,一旦动了真情便陷的极深,又岂是轻易就能超脱出来的?
邢岫烟原本并不认可焦顺‘情深不寿’的说辞,可如今瞧林妹妹浑浑噩噩间声声泣血的样子,不自觉就添了几分认同。
这时雪雁送了川贝枇杷燕窝羹进来,对侧坐在床头的紫鹃道:“大夫吩咐让用了饭再吃药,咱们先喂姑娘用些燕窝粥吧。”
紫鹃闻言就要搀扶黛玉起来。
“放着我来。”
司棋见紫鹃有些吃力,便上前替吓了她,轻而易举的扶起了林黛玉,又用半边身子抵住了黛玉的后背。
紫鹃则是从雪雁手里接过燕窝羹,舀了一勺吹凉了,小心翼翼的送到林黛玉唇边轻轻蹭动。
也不知是不是久病成习惯了,林黛玉倒是很快就张嘴把燕窝羹喝了,且还渐渐清醒了过来。
她虚弱的举目四望,见到邢岫烟挺着大肚子守在床前,不由挺直身子歉声道:“我不过是受了些风寒,怎么倒把姐姐给惊动了?”
“还说呢。”
邢岫烟嗔怪道:“你也知道自己是胎里弱,怎么还偏往那水边上凑?!”
林黛玉其实是有些推人及己,从贾迎春的婚事想到了自己未来,所以一时才起了魔怔,导致不慎失足落水。
在邢岫烟面前,她自觉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便咬住银牙道:“若是落得和二姐姐一般,我倒宁可死了才好!”
“这说的什么话?”
邢岫烟板起脸来:“且不说你的婚事自有老太太做主,就算老太太不管,二老爷二太太也不至于像姑父那样糊涂荒唐。”
林黛玉摇头苦笑:“我自是盼着老太太长命百岁,可……二舅母本就喜欢我,如今偏又让赵姨娘得了势,论荒唐这府里谁能越过她去?我只怕……咳咳咳~”
“快、快给她喂两勺燕窝羹!”
见她说着说着就咳嗽起来,邢岫烟忙捧着肚子起身,坐到了林黛玉身侧,拉着她的手道:“你只管放宽心,若真有那一日,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搭救你脱离苦海!”
喂完燕窝羹,紫鹃又给林黛玉擦了嘴,林黛玉这才稍稍缓过劲来,眉目含愁的道:“姐姐的心意我铭感五内,可姐姐又能有什么法子?再说若为了我牵累到姐姐,那我还不如早早死了来的痛快。”
“小小年纪说什么死啊活的?”
邢岫烟犹豫了片刻,一咬牙道:“不瞒妹妹说,我倒真有个釜底抽薪的法子。”
说着,示意司棋和紫鹃暂且退了出去,这才又继续道:“我们爷当初为了袭爵不得不改成焦姓,可来家也只他一根独苗,这祖上的香火总不能弃之不顾吧?所以……”
她虽没直接把话彻底点透,但林黛玉已经听出了内里的含义,当下露出诧异又有些尴尬的模样,讪讪道:“这、这……这怕是……”
邢岫烟说完心下就吊着一口气,生怕黛玉反应激烈,如今见她虽看上去并不情愿,却也没有为此恼怒的样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旋即又正色道:“其实依着老爷太太的意思,是要选个好生养的女子过门,但以妹妹这样的品貌出身……这不过是没办法的办法,有老太太照管着,妹妹想必是能寻个好夫家的。”
说到半截,邢岫烟临时又改了口,一来她看出林黛玉对此有些排斥,二来她自己其实打心底,也希望林黛玉能有个更好的归宿。
而见邢岫烟慌忙改口,林黛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经这一年来的交往,邢岫烟已经代替日渐疏远的宝玉,成了她最信赖亲近的人,何况邢姐姐也是看自己为未来担忧,这才一时出此下策的。
再说经过邢岫烟和司棋、香菱、玉钏等人的描述渲染,林黛玉对焦顺的观感也有了巨大转变——先前只当他是个走运的奴才,如今却把焦顺当成了不学有术的怪才,对家中女子温柔体贴不下宝玉,更比宝玉多了一份担当。
于是她半开玩笑的道:“那咱们说好了,若以后真有那一日,我就到焦家投靠姐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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