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略在身上一比划,想起当时的情景,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幻想,又忍不住厌恶的狠啐了一口。
薛姨妈也霎时涨的满脸通红,但她却误解了王夫人要表达的意思,只当焦顺此举是冲着自己来的,一时又羞又臊又慌又恼,默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都未曾止住心头悸动。
掩着起伏的山峦,颤声追问:“这、这…可有旁人瞧见?!”
“这倒没有。”
王夫人见她如此,又咬牙恨声道:“你也没想到他敢如此狂悖吧?若早知如此,当初老爷要赶他出府时,我就不该拦着!”
薛姨妈吓了一跳,忙抓住王夫人的手怯声劝道:“姐姐不必如此,他、他也未必就有什么歹意……”
说着,脸上是愈发的滚烫。
“这还不算歹意?!”
王夫人气的咬牙冷笑,不满的质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都这样了还要替那小淫贼说话,难不成为了宝琴的事情,就……”
“太太、太太!”
姐妹两个正再次鸡同鸭讲,彩霞就匆匆折了回来,连声道:“老太太已经到庙门口了,刚还问起太太呢!”
王夫人闻言,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妹妹一眼,转身便快步朝着栊翠庵走去。
薛姨妈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又苦了脸,心道自己如今与姐姐住在一处,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怕早晚要面对她的质问。
想到这里,便又忍不住连连叹气。
她‘明白’姐姐也是怕自己误入歧途,坏了薛王两家的清誉,所以才会如此气恼,可是……
畅卿那一片痴情,自己现今又如何割舍的下?!
想到被自己珍藏起来的木雕和诗画,薛姨妈就不自觉的替焦顺开脱起来,心道他必是对自己魂牵梦萦,故此才设法寻了那些里衣,做些真龙虚凤的事情……
而一想到焦顺多半是将玉钏当成了自己替身,薛姨妈就觉得整个身子都要燃烧了一般,又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想入非非了好一阵儿她才恍过神来,重又为眼前的困局而苦恼。
“妈妈这是怎么了?”
方才见姨妈拉着母亲去路旁说话,薛宝钗一开始还没觉得如何,可见姨妈似乎负气而走,母亲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忙打发了姐妹们,独自寻了过来。
她上前环住薛姨妈的胳膊,悄声道:“若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不妨告诉女儿,女儿也好为妈妈分忧解难。”
“唉~”
薛姨妈满心羞惭的拍了拍宝钗的手背,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和你姨妈因些小事争辩了几句,等送走老太太我自会跟她解释。”
说实话,最近她其实有些躲着宝钗,因为每次见了这乖巧懂事的女儿,就忍不住羞愧的扪心自问:王芸瑶啊、王芸瑶,你怎么能如此堕落?难道你忘了自己早已是人妻人母,怎能与年轻男子勾三搭四纠缠不清?绝不能在这样下继续下去了!
但每当夜深人静孤枕难眠时,薛姨妈却又总按捺不住,取出那木雕、诗画,捧在心口反复回想着与焦顺的一点一滴。
却说宝钗见母亲面带苦涩,如何肯信她与姨妈只是争辩而已?
可又瞧出母亲不愿明说,只得佯装无知的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妈妈回去好生跟姨妈赔个不是,她难道还能跟您计较不成?”
薛姨妈点头应是,二人便各怀心事的进到了栊翠庵内。
彼时贾母、王夫人、王熙凤几个,正围着新来的了因师太谈经纶佛。
薛姨妈因羞于面对女儿,便忙假装感兴趣的加入了其中。
薛宝钗在后面凝视母亲半晌,心里头实在是放心不下,暗道母亲和姨妈之间,到底是因为什么起了嫌隙?
难道说……
是因为自己与宝玉的婚事?
可这件事本就是她们二人极力促成的,就算母亲近来有所反复,得了圣旨赐婚之后也再无更改的可能了。
可若是不是为此,哪又是为了什么?
思前想后,宝钗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到了王熙凤身上,凤姐姐近来虽掩饰的很好,但那隐隐的敌意又如何瞒得过她的耳目?
甚至连这敌意因何而起,乃至于如何应付,她也早已经有了腹稿,只不过是因为如今还没嫁过来,所以暂时引而不发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