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焦顺和薛蝌也不紧不慢的赶了过来,王夫人多日不见焦顺,这乍一见他,立刻想起当日在栊翠庵的‘见闻’,忍不住暗啐了一口。
侧头挪开视线,却发现一旁的薛姨妈也正目光游移的转向自己。
四目相对,薛姨妈立刻心虚的低垂了臻首。
王夫人心下生疑,暗道这妹妹莫不是还瞒了自己什么?
而这边厢贾母一见焦顺,便也顾不得再管旁的,将他招到身边对那刘姥姥夸耀道:“我这家里的小辈大多淘气,唯独这一个是最出息的,才刚二十岁就官居五品,天底下凡是做工都归他管呢!”
刘姥姥惊的连拍大腿,直呼:“乖乖,五品官儿?那不是跟知府大老爷一样了?”
说着,作势就要跪下见礼。
旁边鸳鸯忙伸手扯住,笑问:“您老这是做什么?”
“姑娘快别拦我。”
刘姥姥乍着两条胳膊,慌急道:“这见了知府大老爷,哪能不跪下磕头的道理?”
众人哄堂大笑。
焦顺对她微一拱手,笑道:“家中只论长幼,老人家可别折我的寿。”
“呦呦呦!”
刘姥姥愈发慌得手舞足蹈,连道:“当不起太爷的礼、当不起太爷的礼!”
众人见状愈发笑的前仰后合。
焦顺则是和煦的解释道:“老人家弄错了,知府是四品官,顺天府尹那更是堂堂三品,我这还差得远呢。”
听了这话,王熙凤立刻得意的插了一嘴:“如今的顺天府府尹,也是我们同宗同辈儿的,可惜今儿个没来,若不然也要称您一声姥姥呢!”
刘姥姥闻言瞪大了眼睛,连叫了几声‘天爷‘,若不是鸳鸯扶着,只怕就瘫坐在地了。
她虽知道国公府尊贵,可具体怎么个尊贵法,其实也没太多的概念,如今拿顺天府尹做标杆,才惊觉自己是来了什么所在。
也亏她是个有胆识的,若换了寻常老太太,只怕腿也迈不动、话也不会说了。
贾母在一旁也笑开了满脸褶子,又呵斥王熙凤只顾耍嘴,还不赶紧让人搬凳子来,也好让刘姥姥就地缓一缓。
王熙凤却道:“姥姥身子骨硬朗,这才几步哪里就能累着她?老太太要是不急着歇息,咱们不妨就近去林丫头院里逛逛。”
贾母闻言便目视刘姥姥,刘姥姥忙道:“我们乡下人比不得太太小姐们金贵,平日里走村串乡的全靠腿脚,别看我如今老了,这十里八里的还不在话下!”
听她这么说,老太太便吩咐转奔潇湘馆。
王熙凤和鸳鸯一左一右扶着贾母,却都忍不住偷眼去瞧焦顺。
鸳鸯眼里尽是情意,王熙凤却满目泛酸,瞅着个空就回头调侃:“早上跟来旺婶聊起来,还说你是贵人事忙,所以十天半月的难见一回,却不想是在我们家园子里逍遥快活呢!”
见老太太也回头看过来,焦顺趋前两步,目不斜视的笑道:“为了筹建工学,确实忙了一阵子,今儿也是赶上休沐,又受宝兄弟邀约,才难得来这园子里散心。”
顿了顿,又打趣道:“嫂子既挑了理儿,等初二过寿时我倒要送一份厚礼才成了。”
因史湘云的关系,他称一声嫂子实属应当,但私底下却仍以‘二奶奶’尊称,毕竟焦某人惦记的是刁奴骑主,而不是什么小叔子盗嫂。
听得厚礼二字,王熙凤这才暂时放过了他,却又特别叮嘱道:“可别跟上回一样糊弄了事!”
偶尔一次是情趣、是感动,但若再弄块破布来,她可不答应。
因都知道他二人是旧日主仆,嬉闹几句大家倒也没多想什么。
老太太更是慈眉善目的笑道:“就是要多来逛逛才好,让宝玉也跟着熏陶熏陶,往后越发大了,也不好总跟姐姐妹妹们玩闹。”
宝玉听了,噘着嘴就要上前撒赖,却见焦顺大摇其头:“老太太说笑了,宝兄弟时不时就能进宫面圣,若论熏陶教诲,谁又敢与陛下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