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少商转向凤乘鸾,将手一指,“君上明鉴,昨晚盗窃国玺的贼人,刚好戴了一只黄金面具,正与这位迷罗坊的凤三爷凤桓,形容一致。”
姜洛璃轻轻呀了一声,“若是不说,我还没想起来,总觉得昨夜那贼人看着眼熟,原来是你……!”
她回手拉出九方千阙,“千阙乖,你仔细看看,那个人,和昨晚伤你的人,像不像?”
千阙被她拉的硬生生向前挪了一步,望着凤乘鸾,扁着嘴,无限委屈,涨的小脸通红,却又不敢哭。
凤乘鸾本是想好了一万句话等着怼回去,可此时见这小小的孩子明显受人胁迫,却依然不肯信口雌黄,不觉好生心疼,便坦然站起身来,对千阙一笑,“少君殿下,您若是昨晚见到的坏人也与凤叔叔戴着同样的黄金面具,就点头,若没见过,就摇头,你只说实话,就是好孩子。”
千阙明知若是眼下点了头,便必定没什么好事,可手腕被姜洛璃掐着,心里又惊又怕,他只是个小孩子,哪里分得清如此多的纠结,此时见凤乘鸾并不生气,知道总算是有人疼他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就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立刻用力点了点头,之后再也憋不住,哇地一声哭开,一发不可收拾!
姜洛璃终于满意松了口气,作势随便给他擦了擦眼泪,见他湿漉漉的眼中已渐渐泛起了蓝幽幽的光,便匆匆对宫人挥手,“少君累了,快送回去好好歇息,不得有误!”
九方千阙哭,一半是因为姜洛璃的恐吓,一半是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凤叔叔会有怎样的下场,被宫人拉走时,只能求助地望向阮君庭。
可那位被强塞的父君,此时只有对姜洛璃的厌恶,心中方才对他刚刚生出的那一点点怜悯温情也早已荡然无存,甚至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只冷着脸,一言不发,专注于品茶,坐等姜洛璃下一曲怎么唱。
千阙又无助地扭头,看向另一头的凤乘鸾,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又不敢说,那三个字若是出了口,回去长秋宫后,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责骂。
姜洛璃从来不真的打他,平时也从来不管他,可他若是在她需要演戏的时候不听从她的摆布,那么她的冷漠和恐吓,就比任何体罚都可怕。
“送少君。”大樟树那一头,凤乘鸾对他躬身相送。
抬头间,还不易察觉地对他挤了挤眼,嘴角微微一弯。
九方千阙激越的目光中,那些刚刚凝聚起来的幽蓝色的光,随着凤乘鸾那一笑,又悄悄消散开去。
他没有怪他!
不但不怪他,还很喜欢他!
那么,他就不怕了。
等哭哭啼啼的孩子走了,这樟台上,就只剩下豺狼虎豹。
姜洛璃立在阮君庭身边,眉眼间挂上胜利的微笑,傲然道:“凤桓,本宫的赤蝎血狱从不办冤案,如今既然少君已当着君上的面指认,你就是昨晚潜入长秋宫,盗取国玺之人,凤桓,还有什么想辩解的?”
她垂眸瞧了眼阮君庭。
阮君庭把玩着手中茶盏,似乎全然没把眼前的事放在心上,任凭她处置便是。
呵,姜洛璃心中一笑,终究不过是个迷罗坊中的流民,连九御的贱民都不配。
她曾有心抬举他,可他却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愿攀附她摄政大长公主,却惦记着另觅高枝,难道他以为,九方盛莲这里就是他随便爬得上来的吗?
对面,凤乘鸾淡定道:“回大长公主,少君指认的,只是面具,却并非在下。”
明少商冷笑,“呵呵,凤桓,君上御前,有些事,不是你矢口否认就可以蒙混过去的。本座且问你,昨天晚上,你人在何处?”
昨晚……
凤乘鸾面具后的目光,落在旁人眼中,的确有一瞬间的慌乱。
昨晚,她去了阮君庭的桃林。
“昨晚,我喝了些酒,早早睡了。”她心中,有一丝莫名的倔强,就赌他会不会救她。
“是吗?”明少商拉长了声音,对外面两声击掌,“带进来!”
被外面赤蝎行者拖进来的,是个血葫芦样的人。
倦夜见了,怒道:“放肆!赤蝎王,君上的樟台,岂是什么东西都能带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