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鸽受加毅飞的情绪感染,一杆强击,竟把两只球同时击落到囊袋之中,她一边给杆端涂防滑粉,一边说,&ldo;加书记,据掌握,为了对付我们,他们有了一套什么行动纲领,叫做:打击指挥者,动摇办案者,提拔保护者,搞定举报者。&rdo;
&ldo;噢,倒真是用心险恶啊。&rdo;加毅飞对着球局中的残球眯起了眼睛,握杆来回地走动,斟酌着球势和走位。&ldo;我们咋办?只有针锋相对:要支持指挥者,鼓励办案者,严惩保护者,争取动摇者,保护举报者,最终,挖出幕后者!&rdo;他伏下身子,变换着不同的击球角度,使目标球纷纷入袋。最后将母球推至桌案边沿,一下子破坏了严鸽的球势。
严鸽对加毅飞设置的刁钻球位束手无策,索性收了杆,郑重其事地说:&ldo;书记,我一直有一个请求,等这段任务结束,你还是和市里商量一下,把我撤下来,换别的同志干。&rdo;
加毅飞十分意外,竖起了球杆,面色严肃地问:&ldo;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原因?&rdo;
严鸽说:&ldo;我和孟船生从小一母同乳,一齐长大,玉堂又受了蒙蔽跟他搅在一起,从两个人和我的关系来讲我都应当申请回避。还有……&rdo;见加毅飞皱起了眉头,她索性一吐为快,&ldo;曲江河我俩曾经是朋友关系,为我的任职,他对市委抱有很深的成见,现在很消沉。上次你转给我的举报信,现在正在查证。我怀疑他已经被孟船生拉下了水。面对这些复杂关系,我很难超脱。&rdo;
加毅飞两臂扶台,观察了一下严鸽手边那枚几乎与母球贴在一起的红球,突然将球杆提起,奋力一击,那枚母球冲向对面的边框,迅速反弹,走了一个漂亮的斜线,将红球缓缓击入袋中。
&ldo;原来如此啊。我看你在沧海注定是走不了啦。&rdo;加毅飞笑了,他看严鸽睁大了眼睛,便停住了手中的球杆。
&ldo;因为我看到沧海将产生一个政治上的实力派人物,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你!&rdo;
&ldo;我?!&rdo;严鸽认为对方在开玩笑,却看到对方很认真。
&ldo;这就是我要批评你的关键所在。我听说,当时在你的任命上几方面的意见都惊人的一致,这就很耐人寻味呀‐‐这说明来自不同角度的政治意图在你身上找到了统一,这是多么大的工作优势啊!正因为有了你所说的种种关系,你才有了常人都不具备的工作条件。&rdo;加毅飞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ldo;这说明,组织上对你是既了解又信任的,这样的安排也是基于对当前反腐败斗争的客观分析:真正搞腐败的人毕竟是少数。反腐斗争可以说人人心中所有,但表达方式又各有不同。有疾恶如仇的振臂疾呼者,也有表面含蓄关键时刻拔剑而起者,还有搞了腐败但陷之不深、在正义感召下反戈一击的决裂者。即令是腐败营垒内部,也是会变化的,这都将是我们可资团结、利用和争取的力量。就像咱俩打这一局斯诺克,你为什么输了?根本原因就在于你放不开手脚,只会打直线球,哪能有不输的道理呢?&rdo;说着,他开始把不同颜色的球重新放置在台面上。&ldo;当一个公安局长不能搞青一色,要敢于和各色人等打交道,善于运用政治智慧去捍卫党的根本利益。黑社会性质组织正是利用了我们体制上的弊端,而我们要善于整合自身的所有资源才能占而胜之。关于新区的建设和大船的问题,你要抽时间多和袁书记、司市长聊聊,包括玉堂,不要看你们是朝夕相处的夫妻,他脑子里的小九九你也未必能盘算得清。&rdo;他把球恢复了原位,收了杆,又叮嘱道:&ldo;解决金岛的问题还不可操之过急,而要细煎文火小锅炖。至于曲江河和巨宏奇的问题,下一步要一并采取措施。噢,对了,立刻开饭,不然就要受到玉堂阁下的强烈谴责了!&rdo;
周末的下午,巨宏奇正在家中闭门酣睡,屋内门窗紧锁。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惊得他一骨碌爬起来,他不情愿地抓起听筒,里边竟是曲江河的声音:&ldo;老兄,甭光背床,我正在楼下等你,带你到一个好玩的地方散散心。&rdo;
巨宏奇打开窗户,只见悍马车停在楼下。待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上了车,只见后排车座上有一枝猎枪,他用手去拿,曲江河警告道:&ldo;小心,里面满是火药,闹不好轰去你半个脑袋。&rdo;吓得他像抓了根烧红的通条似的立刻扔在了一边。
悍马车从柏油路上了一条沙石路,再向前走,就是崎岖蜿蜒的山路了。拐过一个垭口,路边赫然矗立着自然保护区的牌子。这里树木茂密,几乎没有车行的路径,可那台悍马车依然昂首挺进,全然不顾道路的坎坷颠簸。车行近一个小时,他们已经到了保护区的腹地,周围密密匝匝的树木形态各异,光线暗淡,间或看见几缕金黄色的光柱从树叶碎层透射下来,偶尔传来几声古怪的鸟叫,在一片可怕的静寂之中,显得格外凄厉。
车子停下,看曲江河脸色阴沉,巨宏奇心里忐忑不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ldo;我要感谢巨区长送给我的珍贵礼品,不然咱们怎么能这么快来到这人间仙境呢?&rdo;这是曲江河上路后说的第一句话,并且带着瘆人的冷笑,听得巨宏奇心里有些发毛。他打开车窗,有清凉潮湿的气息从窗外袭来。他发现在四周浓密绿叶的包裹之中,有一块林中空地,迎面一棵巨大的榕树已经枯死,繁茂的藤子像一条条怪蛇盘绕在枯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