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出来后朝我苦笑一声,然后示意我看向前方被施工路牌拦截的道路“我们恐怕去不上稻城了”
我长叹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态放平“那回去吧,从拉萨回来时再来碰碰运气”
他继续苦笑“车子也熄火了,可能是因为缺氧,发动机憋坏了,我叫了拖车,估计还要两个小时”
心态彻底瓦解,情绪开始莫名的躁动起来,下意识的点起一支烟,跟着耿旭东一起靠在车身一侧“还真他妈曲折,车子修好后干脆回北京吧”或许我情绪的崩坏更多是来自于昨晚那不堪入目的一幕,我企图稻城之行能够解除我们之间的芥蒂,但显然已经没有机会了。
“相信天意吗?”
“以前信,现在听起来就他妈像个玩笑,或许我们就不应该来这”
“我倒是相信这一切都是注定”
“那你自己一个人活在梦里吧”我冷冰冰的扔掉香烟,打开车门钻进去,又重重的把门摔上。
我没有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他还在跟我扯什么狗屁命运,把自己烂透的作风说的如此高尚,要是没有昨晚的那一场大戏,怎么会落到如今的下场?事实上只要耿旭东稍稍安慰我,或者用他独有的小伎俩缓和一下氛围,哪怕没有解释清楚,我也许便会全身而退,因为我已经选择了承受,我需要的不过是他诚恳的态度而已。我习惯把情绪写在脸上,但是也很快就会平息,我是一个不喜欢铭记仇恨的人。可是他完全没有安慰或解释的打算,甚至都没有回到车子里,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像个被老婆赶出家门的落魄大叔,搞得像我拦截的路牌、是我让车子熄火一样。
他越是这样,我心底的气焰燃烧的便越剧烈,就算他没在继续招惹我,我也会自生闷气,一个人躲在车子里,时不时闹出点小动静,好让他注意到我。但是很明显,我引人注目的方式失败了,他完全没有理会我,我就像个白痴一样自讨苦吃。
“或许他真的厌倦了”这样的想法突然在我心里生起。我也随之安静了,心生落寂,开始思考我们这一路走来经历的种种所有。从初见到心动、从试探到热切、从兴奋到归于平静,从北京到东京、从富士山到那个空荡的房间、从炎炎夏日到凛冽寒冬……所有事物都开始渐渐趋于迷幻,昨夜的无眠让我再一次陷入“困”境。
我再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拖车上飘着,身体一上一下,脑袋和肠胃一起翻江倒海,天已经黑了,似乎还飘着雪花,窗缝不停的往车里灌着冷风,身体跟着止不住打颤,脚趾和手指都冻得有些僵硬,根本不听使唤了。我试着坐起来,透过两层玻璃看见耿旭东抱着双臂靠在拖车的窗沿正吹着暖风酣然大睡,而把我一个丢在了冰冷的车子里。我在心生怨恨的同时也因自己的狼狈处境而感到可笑,任凭我肆意挣扎,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会我,只能哆哆嗦嗦的点起一支烟,用来给自己取暖。
我们被拉到色达县的一个修车厂,下车后耿旭东一直忙前忙后的跟着修车师傅交付车子的状况,我裹着外套站在一侧冷眼旁观。天空一直飘着细雪,四处弥漫的潮气粘附在我的头发和皮肤,本就愈加低靡的气温又多了几分凉意,我已经差不多连续无五六个小时一直处在零摄氏度左右的气温下,一直没能找到缓和的机会,整个身体都冻僵了。
我原本是心怀怨气的,只要点燃引线便可顷刻爆发,但是我此刻正陷入被他完全冷落的局面,导致我根本无处撒野,甚至憋了一身内伤。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佩服起耿旭东高超的治人方式,他完全看穿了我的心思,以静制动,一招毙命。
“冷静了?”忙完后的耿旭东走到我一旁,点起一支烟,故作深沉,我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得意。
“冷,不静”我裹紧身上的外套,自愿落进他的圈套。
“瞧你那狼狈样”
“还不是拜你所赐?”
“明明是你自讨苦吃”
“我们就好像走了狗屎运”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倒是觉得这是幸运”
“神他妈的幸运”
“还想回北京吗?”
“不想了”我踮起脚,嘴巴爬向他的耳背“我现在只想睡了你”
车子修好后连夜赶往色达县中心,一连找了三家旅馆,才得以入住。连忙洗了个热水澡便钻进被子里,因为我明显感觉到身子已经虚脱,不停打颤,鼻子发酸,喷嚏不止,我已经到了极限,哪还有什么力气和心思跟耿旭东缠绵快活,只想快快入睡,明早醒来后身轻如燕,再继续和他纠缠到底。
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早晨醒来时天旋地转,头脑发胀,四肢沉重,连爬起床的力气都没有,病毒已然侵占了我的全身,让我不得已缴械投降。
耿旭东也是一如既往发挥起他照顾人的本领,一大早便买了一大堆药品以及温度计,顺便带了早餐“先起来,把粥喝掉,暖暖胃”
无气,无力,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能用哼哼唧唧的声音回复他。
于是他把我扶起来,将枕头垫在我的后背,开始用汤勺喂食我。
我塌着肩膀,半眯着眼睛,一脸生无可恋“这就是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车里的后果”
“看来没什么问题?还有力气挑刺呢?当初我就应该把你楸出来仍在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跟着车把你一起装回来都算便宜你的,自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