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塬想把杂志还给孟黄黄,不知道为什么,他重新看了一眼杂志上那张芭蕾舞证书,下面签着一个名字,字体很熟悉。
他用手指抚过这一行字,皱起眉。
周津塬握着杂志不发一言离开。剩下孟黄黄和苏秦面面相觑。
“你在和周大夫相亲?他不是和我姐在一起吗?”苏秦一边说一边提醒孟黄黄。
孟黄黄震撼于周津塬的清冷容貌,随后被这声“大夫”拉回神,今天的相亲对象,貌似是个医学博士,周医生?周津塬?自己条件是有多差,大嫂居然介绍一个二婚男?那还不如滚回饭圈去追星!
每个人的字体,随着年龄增长都会产生变化。
十几岁的时候,人会逐渐形成专属的字体风格。周津塬记得,许晗刚开始和他通信,字体歪歪扭扭,随后慢慢规整。
周津塬自认他把几百封信读了太多遍,实际上,他过于挑剔,读得次数最多的,也只是许晗写字最工整的那几封。
但是,为什么芭蕾舞证书下面的签名,和他此刻公寓墙壁上贴着的那封信,许晗第一次给他写信的字体相同?
周津塬开车前往赵想容父母家,黑暗蛰伏在四周,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
赵家大宅有两种入门方式,一种是电脑自动识别车牌号,一种是在刷卡。周津塬依旧有她家的进门卡,已经凌晨两点,赵父赵母都睡下,周津塬把车缓慢地停在车库。
赵想容把她学生时代的很多证件,一股脑地都放在书房里。说是书房,但只有各种时尚杂志,厚厚地堆积。
周津塬随手打开灯,打算找到赵想容芭蕾考证。
他在书房里找到很多东西,最多的是相册。赵想容童年时期就极漂亮,留下各种跳舞和玩耍的合影,周津塬突然看到,柜子最底下有个照相薄,好像是赵想容刻意隐藏在里面,他随手取出,刚翻到第一张合影时,突然窒息了片刻。
赵家那时候就用彩色相机,小赵想容穿着一个小红裙,弯腰摘花,她梳着短发,脸色淡漠,看不出是如今娇滴滴的美人。而在旁边,有人对着镜头笑得极为灿烂。
很长时间内,周津塬没看到过许晗的影像,但她的样子还清晰在他脑海里,就像一颗停止生长的智齿。不过,周津塬从来没有看到过许晗这么热烈地笑过,他低头看着照片,身后门突然打开。
赵奉阳鬼魅一样出现,穿着深色的浴袍,头发上滴水,伸着残肢,正坐在轮椅上冷冷地看着他。
“你在我家干什么?”
平常,赵想容不在父母家住时都紧锁着门,没有她吩咐,任何人严禁乱动东西。赵奉阳今晚看着她的房间亮起灯,特意赶过来看看妹妹,不料撞到了周津塬。
他的出现令人惊讶,赵奉阳坐在轮椅自己转进来,伸手夺过周津塬的相册。他眼中惊讶划过,这也是赵奉阳第一次看到这些照片,上面不仅有赵想容和许晗,还有赵想容和他的合影。
周津塬没出声,继续去找十多年前的芭蕾舞证书。
“豆豆呢?”赵奉阳眯着眼睛,过了会才抑制住惊讶,抬头看着周津塬的背影,他缓缓地问,“你在找什么?”
“赵想容让我来的,”周津塬依旧很从容,即使他在撒谎,“她说我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在这里找到答案。至于你,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赵奉阳不确定周津塬的话是不是真的,但很快,他就作出决定。
“滚出她的房间。”赵奉阳冷冷地说,“这里是我们赵家,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
周津塬似笑非笑:“你希望我滚到哪里,香港?”
赵奉阳沉默了几秒,周津塬提起嘴角,讽刺地一笑,显然失去的奖学金里有赵奉阳的手脚,也许赵想容不知情。但奇怪的是知道这一点,他却微微烦心。
“你知道吗?周津塬,我这么多年对你一直手下留情,不是因为我对许晗的死感到内疚。”赵奉阳淡淡地说,“假如死的人不是许晗,假如是豆豆出了一点意外,任何别的男人伤害了她,我就会变成世界上第二个你,我也会花一辈子为她报仇。所以某种程度上,我尊敬你。”
周津塬没理睬赵奉阳,继续在那堆证件里翻检,他想看到赵想容的芭蕾考级证,那里有一根线,一根他忽略的线索。或者说,周津塬想把一切和许晗有关的东西,记忆的片段,都拿回来,放在身边,绝对不会落在任何人手里。
他眼睛一亮,因为终于看到那几个芭蕾舞证书。
此时此刻,他亲眼所见,赵想容的签名和许晗给他的第一封情书字体一模一样。以前,周津塬会如坠迷雾,现在,他只是把那证书揣到怀里,打算离开。
“我刚开始来赵家的时候,豆豆和立森总是欺负我,”赵奉阳突然开口,这个秘密也在他心里憋着太久,“有一天,我假装被她骗到了花园里的小木屋里……”
周津塬稍微顿住脚步。
“我养父养母闹离婚,两个大人整天都不在家,保姆也不尽职,”赵奉阳按了按眉毛,真奇怪,这么虚弱的男人,说话和眼神总像带血一样,“三天后,我终于带着那些大人去小木屋……她被关了三天。发着高烧,差点死了。等她清醒后,赵想容没有告诉任何人,是我把她关在小木屋里。我养父养母至今还以为我是她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