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山闻言,本拄着拐的身子颤巍巍的抖了好几下,良久才勉强开口:“不知……陈公子这话是何意?”
“想来此处不是京城,大家对律法一事不甚了然,”陈熙收回手,青色袍服微微一动,“我大陈律法明文规定,诸君请求者受人财,当以坐赃论等;监临势要,准枉法论。聚众与财者,坐赃论二等,即同事与共者,则一并罚之。律法当遵莫敢违!”
陈熙声音极为和煦,可提及律法之时,言语之间添了几分恭谨严明。
叶如意静静望着陈熙,他话中之意,她明了几分,是对自己有益的。
见众人仍旧困惑,陈熙声音逐渐平淡:“简易言之,便是乡亲们聚于此处分不属于自己之钱财,当属分赃,按律当发配充军!”
话音落,周围有人脸色煞白,发配充军?
他们在杏花村,离着京城虽说不算远,可终究不过一小小村落,那京城怕是想都不敢想,没想到今日一小事,竟然……有违律法?
“可是……叶如意这些银两,乃是砍折杏花村西山上的花枝所得,那西山乃山神赐予杏花村民的,岂能让……让叶如意一人独吞……”李春花硬着头皮上前,将昨日的山神之言再次说出。
身后杨武脸色越发苍白,身子抖如筛糠,那些话不过是说来糊弄这些村民的,如何能糊弄的了陈熙?莫说他知府公子的身份,单单是麒麟书院的尖子生,便让人自觉高攀不得。
“山神赐予杏花村民?”陈熙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叶如意身边,面对着李春花,“这位婶子,那你可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杨武抖得更厉害了。
“这天下,都是天子的天下,子民,是圣上的子民,你却说那西山是杏花村的,难不成杏花村想要谋逆不成?”
“我……”李春花被吓的冷汗连连,刚要开口,腿脚一软,竟生生跪倒在地上。
平日里如何跋扈,也不过只在村子里跋扈而已,哪想到自己随口一言,竟能牵扯上“谋逆”的大罪。
何止李春花,便是周遭村民,孙大山以及一众长辈听闻陈熙这般说,都面面相觑。
好久,孙大山拿过桌上的木盒,颤颤巍巍走到叶如意跟前递给她:“叶丫头,这钱,你还是自个儿收着。”
“村正……”叶如意看了一眼木盒,又看了一眼周遭乡亲,却无一人敢与她对视。
“你便收着吧。”孙大山不由分说将木盒塞到叶如意怀中,拐杖敲了敲地面,“行了,今日之事便就这般结束,杨武,快将王李氏抬出去。”
周围人间分一杯羹分不到,险些酿了大罪,自然不敢在此处多待,匆匆忙忙散去。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陈公子提点,否则,我与村民险些犯下大错,”孙大山走到陈熙跟前,便要下跪致谢。
陈熙飞快扶住他的手臂:“村正多礼了,我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要谢,要谢……”孙大山还要说些什么,却已被陈熙打断。
“此事,要谢还是叶姑娘心胸开阔,不愿多计较,往后,村正多照顾则个就是了。”
“自然,自然。”孙大山飞快应着。
宗祠外,除了等着关门的小厮再无旁人。
叶如意与陈熙二人徐徐走出宗祠,陈熙的马便拴在宗祠门口的枣树上,他牵着马匹,待到无人之处,叶如意方才转身,对身边人盈盈一拜:“多谢陈公子……”
未想陈熙着急将她搀起,手未抓到她的手臂,倒是覆在了她的手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