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陈三十二年,杏花村。
时值隆冬腊月,厚霜凛冽,万物枯损。不知为何,今年的冬来的格外寒。
一行人穿着青黑色的粗麻棉袄,架着个女人,脚步匆匆。
“小蹄子,你还敢跑?跑哪儿去?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冻死在路边被野狗啃光了!”人群后,跟着一个凶悍妇人,双手揣进袄袖,骂的脸色通红。
被架着的女人低头,一身灰色棉麻衣裳,长发散乱,瘦骨嶙峋,死气沉沉。
简陋的茅草屋门大开,女人被人扔了进去。
凶悍妇人一把抓过女人的头发,拿起房柱子上的铁链锁在女人的脖颈上,忙完这一切,她双手掐腰站在门口:“我让你再跑?现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等着明儿个过门,再想跑打断你的腿!”
“……”女人低着头,手里似乎紧攥着什么,用力的缘故,手背上的冻疮流着脓水。
“呸——真是晦气!”妇人喘着粗气重重关上门“……早几年被人看光了身子、和人私通、这会儿又被人退亲,还有人肯花俩钱要你是你祖上积德了,真以为自己是状元夫人呢……真是野狗不知低贱……”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叶如意静静从草堆里坐起身子,摊开手,手心放着一个纸包。
她没想跑,她只是去偷了这个纸包而已,不过那些人也不会听她解释的。
叶如意死死盯着纸包半晌,打开,仰头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吞吃下去,脖颈上的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个隆冬,好像更冷了,茅屋里四面八方的漏风。
叶如意紧咬着牙,被冻得青紫的脸显了一丝惨白。
她好像看见以往她给人当丫鬟做苦工的时候,赚来的文钱,给了那个叫沈墨的男人,看着他对她说:“如意,他日我若是高中,定高头大马迎你为妻。”
然而……她等到的却是退亲,跪在驸马沈墨的马前,被侍卫死死按在地上,头上被扔了几张银票,以及那句瞧不上的话:“叶如意,你当真不知羞耻,竟与人通奸。你当初的钱,我十倍还你,以后可别再出现在我和公主眼前了,恶心。”
那通奸的男人,叶如意不识得,后来才知,那人是沈墨的娘沈寡妇安排的。
叶如意蜷缩在茅屋角落,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手脚止不住的发抖。
那一日,沈墨和公主临走时,他还说了一句话:“对了,叶如意,忘了告诉你,当初把你从河里救出来的人可不是我,不过看你是个当牛做马的料,不用白不用啊……”
手脚好像不抖了,开始慢慢变凉。叶如意靠着土墙眯着眼睛。
沈墨扔在地上的银票被姨娘李春花捡起来了,那个凶悍妇人,她说这是她收留她的酬劳。叶如意什么都没说,但她没想到,李春花竟然会将她卖给隔壁村的六旬老赖!
“啊——”突然,北屋那边,传来几声哀嚎,似乎是李春花的声音,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黑暗中,茅草屋的门被人推开了,映着窗外惨白的月色,叶如意恍惚中好像看见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谁?”她用气声问着,声音虚无。好像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草堆婆娑声响起,叶如意感觉到有人走到她跟前,带着怒火:“他们……这么待你?”
叶如意一抖,脖颈的铁链发出细微的声响:“是你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了。
秦御。
当初他说是沈墨救了落水的她;当初爹娘收留了衣衫褴褛还受着伤的他,帮他逃过了那些官兵的搜查;当初他总是坐在那个小院子的角落阴沉的望着她;当初他离开之前特地找到她,给了她一个竹哨说“只要你吹响我就会出现保护你”的他……
可是,却也是因为她——沈墨利用着她,让他暴露行踪,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通缉……
“连杏花村都有你的通缉令了……你不该出现的……”
其实叶如意对他了解的太少了,只知道他有钱,有很多手下,后来被朝廷通缉说他罪恶滔天,可他虽然严肃,对她却很好的。
“他们打不过我。”秦御声音淡淡的。
“……”叶如意好久没回应,死寂后突然开口,“今晚……有月亮吗?”
秦御顿了顿:“……有。”
“那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