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楼道口,野猫黑色的一团,从她的脚边晃过,冷意吓了一跳,终是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垂着头,长发遮住大半张脸,手捂着肚子,像是再也站不起来。
&ldo;我就说你们这里的野猫特别讨人厌。&rdo;被野猫折腾摔过一次的付沂南记了仇,居高临下地俯视她,&ldo;地上冷不冷,站起来。&rdo;将手伸给她,冷意却避过,手撑着地面,极缓极慢地站起来。
&ldo;这个给你,我留着也没用。&rdo;付沂南收回手,有那么点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愤慨,将手里一大袋子的暖宝宝塞到她手里。
楼道口仅有的一盏路灯昏黄,照着他的头发,洒满了雪白一片。冷意几乎想要伸手掸去他发间的雪花,闭了闭眼,将手捏在身后。钻进楼道,步子飞快。
年关将近,冷意参演的几部剧作都是争夺开年大戏的,进度很赶,都在年前完成,真正到了年末,工作反而少了一些。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外头银装素裹,皑皑的一片雪色。冷意穿着垫了基层鞋垫,弄得像内增高似的七号雪地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腾出一只手,拨弄着额前积起雪花的刘海,这么厚重,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米黄色的连帽长毛衣让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同铺天盖地的海报上那位浓妆美人判若两人。
夜未央》票房一路飘红,影片里那个妆容艳丽,阴险狡诈的吕嫔街知巷闻。冷意的名字同她大浓妆的照片几乎是捆绑式存在,俨然成了标志,她哪里还敢化个浓妆去人多的地方。
城东多是看不起或不舍得去看电影的人,回到自己的地头她便轻松不少,也不再遮遮掩掩,忍不住驻足瞧一瞧追逐打雪仗的小孩子。
&ldo;暖暖!&rdo;意犹未尽,耳边却是一声轻唤,她一僵,飞快地跑进了沿街的小吃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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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一个人的新年快乐
27、一个人的新年快乐
&ldo;冷意,怎么了,跑这么快?&rdo;老板娘正在算账,百无聊赖地抬头瞅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冷意拉扯了一些靴筒,这七号鞋真是大了,跑起路来也不方便,险些摔他跟头。
&ldo;阿花,你偶像在外面,要拍照签名都赶紧的。&rdo;冷意扑到台子上。&ldo;我偶像这么多,你说的哪一个?&rdo;老板娘自以为风情万种地撩了一下头发。
&ldo;天王!&rdo;冷意往厨房里钻,一面还回头叮嘱,&ldo;不骗你,巧克力色的大风衣,黑色的围巾,就在外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家店了。&rdo;话音消失在后门口。
&ldo;天王!&rdo;这一声气吞山河,整个城东没人不知道阿花的成名绝技狮吼功。然后哄哄闹闹的嘈杂,尖叫呐喊此起彼伏。冷意一面拔着鞋帮子,一面喘气。这一排低矮的商铺都是前后贯通的布局,穿过小吃店,便是通往她住处的弄堂。
&ldo;冷小姐。&rdo;房东虞阿姨守在楼梯口,一身十几二十年前极流行的糙绿色军大衣,棕色的毛领子几乎秃了,一看便是年代久远的家当,手上还捧着一个热水袋。
&ldo;虞阿姨。&rdo;冷意对她还是客客气气,到底住着人家的房子。&ldo;年后我女儿和女婿就要回本市,你这房子,我不再租了。&rdo;房东开门见山。
&ldo;你女儿女婿不是一直在非洲吗?&rdo;冷意惊诧。&ldo;不许他们回来呢?&rdo;虞阿姨不乐意了,刻薄别人一辈子,却是对女儿宠得要命。
&ldo;您这一栋楼,非要腾出我这一间吗?&rdo;冷意撇撇嘴。&ldo;对门对面好照顾,你也甭说了,少收你半个月的房租,三月初就给我搬出去。&rdo;虞阿姨似乎不耐烦了,挥挥手转身进了屋子。
好歹对面住了这么多年,这个女人真是薄情得要命。况且这大过年的让她去哪里找房子?冷意气愤,却也无法,她这房子是按月缴的房租,没有所谓一签几年的合同,根本拿房东没办法。
&ldo;冷意,真不和我们回家过年吗?&rdo;杨乐姗左手牵着乐乐右手拉着聪聪,瘸子扛着大包大包的行李,都是带回老家的特产。
&ldo;这几天还有工作,少做一个好几万呢。&rdo;冷意厚重的刘海下面那一双不大不小的眼微扬,弯下腰捏了捏两姐妹的脸蛋,&ldo;宝贝儿们,记得要想我。&rdo;
&ldo;你真是我干妈吗?&rdo;聪聪凑近了脸,仔仔细细地打量冷意。&ldo;臭丫头,红包没了。&rdo;&ldo;干妈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真是我干妈吗?怎么变得这么漂亮!&rdo;聪聪到底还是小孩子,急着辩解。
她几乎从不素颜,小姑娘怕是真难得见到她这幅模样。&ldo;火车上坏人多,你给我看紧了,要是娘仨磕了碰了,小心你的皮。&rdo;冷意拍着瘸子的肩膀,那眼神瞧得他浑身发冷。
目送一家四口进了站台,冷意嘴角挂起了笑,她讨厌一个人过年,却坚持了十年。周身都是赶春运的旅客,一片沸腾的喧闹,将连衣帽戴起来,缩了缩脖子,人再多,却依旧这么冷。
除夕这天,菜市场里的东西依旧飞飚到令人望而心寒的高度,冷意捏着小钱包,往时她妈还在,最讲究的就是这一顿年夜饭,总说一年苦下来,必须要好好地吃一顿,两个人十道菜,从三十一直吃到初五,天冷,也不会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