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幸运,两次离开房间都没有遇到闯进来的那个人。我要不要再冒一次险?普通的小偷看到这么结实的房门自然会知难而退的,如果他找到我放在外面桌上的东西,就更不会来骚扰我了。他肯定想不到我还有十万美元现金。
我把书桌推到门前,顶在上面。我回到床上,拿起那本书。两小时后天才会亮。如果接下来的时间我能一直聚精会神地看书就好了。等天亮了,街边就会有送奶工人或需要起早工作的人经过。有了光亮和行人,我又会勇敢起来……
所有的推理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这是对恐惧的正常反应‐‐假装危险根本不存在,然后慢慢说服自己,直到完全相信。我甚至都没去想闯进来的人为什么这么安静,此时此刻他在做什么。
我时不时地看看表,又过了十分钟,什么事也没发生。我荒谬地认为,时间是站在我这边的。渐渐地,我恢复了自信,我甚至开始责怪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着急把包裹扔出窗外。
现在是三点十分。我专心致志地看那本沃波尔很早以前写的小说,就在这时,一丝怪怪的、令人不安的感觉爬上了心头。就像破坏了所有宁静的晴朗蔚蓝天空上的一小片云。我的眼睛机械地盯着纸上的字,脑子里却忙着想办法镇定下来。不一会儿,纸上的字好像溜走了,我盯着白纸上一些会跳舞的小黑点儿,却
什么也看不清。
我终于想起来这种不安的来源。在公交车或餐馆里,如果有人盯着你看,你就会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我曾经在公众场合碰到过这样的事。每次我有这种感觉,循着方向看过去,总能发现好奇的陌生人正盯着我看,那个人一看到我的眼睛,立刻眨着眼转过头去。
现在,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会在关好门的空屋子里有这种感觉?
为了确认屋子到底是不是空的,我不情愿地把目光从书上移开。我看了看书桌,它正牢牢地堵在门口。我又朝屋里的其他地方一处处看过去‐‐墙壁、壁炉、窗子、踏板。我视线的所到之处没发现任何人。
但是,那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直觉小声地告诉我:小心点!有人在看着你!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书上,但是,我再也没有心情看书了。我一边不安地调整着坐姿,一边抬起了头。床和房门对面的壁炉台上挂着一面圆圆的、老式的镜子,我抬起头刚好看到正前面的镜子。
刹那间,我的心像石头一样沉下去、失去了生命的力量。接着,我的心开始颤抖,心跳加快。我终于知道玛莎是怎么死的了。
因为,通过镜子,我看到了高高的、老式的房门上面的横楣。我把横楣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横楣一直开着。缝隙中露出一个人的脸‐‐那张脸面无表情,如同雕刻出的面具一般,他闪着智慧的眼睛正看着镜子中我的眼睛。
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也想不到看到的竟会是他的脸‐‐他和我一同乘坐过圣克里斯蒂娜号,他刚才绊倒在楼梯的时候没被我撞见。
他就是托尼&iddot;布鲁克。
第15章逃出虎口,又入狼窝
手表的分针走过了至少一英寸的距离,我们一直盯着镜子中的对方。是不是镜子反射出的光影在和我开玩笑,一切都是想象出来的吗?我把目光从镜子上移开,扭过头看着横楣。托尼的脸还在那儿,像陶土捏出来的一样一动不动。但他的眼睛动了,他注视着我的眼睛。接着,他开口说话了。
&ldo;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rdo;
我很恼火,我真的表现得很恐惧吗?&ldo;你想干什么?&rdo;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刺耳。
&ldo;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你主动打开房门,还是我弄断这个横楣?&rdo;
我下了床,穿上拖鞋,把睡袍的带子紧紧地系在腰间。我在心里嘱咐自己,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不是可怕的骗子,也不是神秘的陌生人。这是托尼,他还是孩子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在我心里,他就是那个比我年轻十岁的街边的小男孩儿。
我把书桌从门口移开,外面传来他轻轻地跳到地板上的声音。我打开房门。他刚才一直站在椅子上。他挪开椅子,走进了房间。我向后退了一步。他关上门,然后转过身双手插在兜里看着我。他粉嫩的脸庞依然透着年轻的稚气和温和,但除此以外,还多了一些重塑他表情的力量,他那两条淡棕色的眉毛紧锁在一起,嘴唇紧闭,嘴角透着冷漠。站在我眼前的仿佛是一个全新的托尼。
我的狐皮大衣还放在椅子上。他看了看被我撕开的内衬。&ldo;你就是这样通过海关的。&rdo;他的声音好像更低沉更刺耳了,&ldo;你把它放在哪儿了?&rdo;
&ldo;什么东西‐‐在哪儿?&rdo;我尽量拖延时间。
&ldo;别和我来这套!&rdo;他厉声说,&ldo;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但是‐‐你必须把那十万美元交给我。&rdo;
&ldo;哦,托尼!&rdo;我握紧双手坐在床边,&ldo;为什么?你不需要钱,你不需要。&rdo;
&ldo;这是你的想法。&rdo;他双手插在兜里,在屋里踱着步。他时不时地看看我,但大多数时间他是在寻找屋子里可能藏钱的地方。他现在出奇的冷静。完全不是那个喝了双份马丁尼酒,在电话里和斯丁克开玩笑的年轻人。